又怎能一夜之間就笑逐顏開?
一如她最後一次給他的留言,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不再依賴他了。
從此,不再依賴任何人。
她翻身時,離開了他的懷抱,側着身子。
這些天,一直是這樣,總是分開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膩歪。
不是不愛——而是不敢——不知怎地,就覺得不好意思了——彷彿那太過的親暱令人羞愧難當。
甚至當他再次伸手去抱她時,她還是側開,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擁抱。
彷彿,心中已經結了冰。
細細,這是我的錯。
是我將這一切親手抹殺。
是我來不及讓你成長先將你寵壞,然後,又狠狠地將你給摔下來。
他心底一萬次的嘆息。
半夜,顏細細被冷醒,迷迷糊糊的去關空調。窗簾拉着,屋子很昏暗,她站在走道上,覺得這屋子空蕩蕩的,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就撲過去,聲音微微顫抖。
牀上,有一個人。
她摸到他。
實實在在的。
他在,他居然一直在,就好像再也不會離開似的。
甚至這一切,就好像不是真實存在一般。
這些日子,她早就習慣他的離開了,每每醒來,伸手一摸,總是兩手空空:偌大的屋子,除了自己,還是自己。
也曾絕望到以爲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汪東林被驚醒,坐起來,伸手,摸到她滿臉的淚水。
他一怔,一把便將她抱住了:“細細,怎麼啦?”
她終於哭出聲來。
這麼多天,一直壓抑着,就連哭泣也覺得是軟弱的象徵,甚至不想因此帶給他任何的負擔,可是,在這樣的夜晚,終於還是沒能忍住。
他並沒有任何的安慰她,只是緊緊摟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脊。
此時,她也並不需要任何語言的安慰——就這樣,已經足夠了。
他心碎得出奇,又溫柔得出奇,直到她的抽泣聲小了,才柔聲道:“細細,別怕了……”
她開口,恍恍惚惚的:“我媽媽剛去世那會兒就是這樣……我總以爲一直跟她在一起,可每次醒來,她總是不見……後來,我才慢慢明白,她永遠也不會出現了……我怕……”
他心裏一震。
原來,她怕自己一消失,也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因爲怕——所以不敢狠狠愛。
你太過依戀着,纔會經歷被撕裂的痛苦。
朝夕相伴,形影不離——有些人,我們需要很久很久才能適應他(她)的離去——因爲,你無法承受他離去的代價。
他緊緊摟住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一夜,他一直緊緊抱着她,非常非常用力,隱隱的,她彷彿覺得骨子裏都在微微疼痛。可不知怎地,她反而睡得很熟,再也沒有中途被驚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