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掌刑的太監放下了手中的棍子,對着蓮止和溫韻汐行了禮之後說道:“六公主,這一百棍下來,能不能活是看自己的命,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奴才知道六公主心善,見不得這些糟心的事,您就當沒有看到。”

    溫韻汐還是第一次被奴才反駁了,這兩個太監看着就是不簡單的,肯定是有人不想讓小全子活着,所以故意安排了這兩個太監。

    “到底你們是主子還是六公主是主子?主子說話你們聽着就是了,難道還需要你們來教訓六公主嗎?”蓮止冷冷地開口。

    溫韻汐這才反應過來,她立刻說道:“這兩個奴才以下犯上,給本公主杖責二十,立刻拖下去。”

    原本跟在溫韻汐身後的宮人立刻上前來拉走這兩個太監,那兩個太監幾乎是帶着威脅的語氣說道:“六公主,奴才是奉命行事,你這是要違逆皇命。”

    “他的杖責一百不會少,你們的杖責二十也躲不掉。不過是兩個奴才,也敢以下犯上,今天不罰你們,本公主也咽不下這口氣。”溫韻汐直接讓人拖走了他們,至於小全子自然是有其他的太監來繼續行刑。不過有了剛纔這一出,來繼續行刑的太監肯定會手下留情,小全子的命是能保住了。

    溫韻汐和蓮止沒有多留,直接轉身回去了。

    “你爲什麼要去管這件事?”蓮止問道,“這是楚皇親自下令,你不怕被人告到皇上那邊,你被楚皇責罰嗎?”

    溫韻汐回道:“那個小全子其實人挺好的,之前我去見父皇的時候,他給我端來的茶點都是我喜歡喫的。”

    “只是因爲這樣嗎?”

    “我不像幾位皇兄那樣得到父皇的重視,也不如溫覓清受到父皇寵愛,所以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難免會對我有些懈怠,只有這個小全子能清楚地記得我的喜好。今天的事情是小全子大意所致,我心裏總是不太相信的,他連我的喜好都能記得清楚,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呢?而且縱然是他大意所致,也罪不至死啊!”

    “你總是能記得別人對你的好,不管那個人是誰。”

    “別人對我好,我當然要記住了。”溫韻汐笑了一下,“縱然貴爲天家之女,我們這一生所得到的真正的關心和溫暖能有多少呢?所以別人對我的好,我都要記着。”

    溫韻汐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她沒有什麼野心,就像是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小姑娘,單純而又對未來滿懷希望,這些都是如今的蓮止想求都求不來的。

    “你母妃在前面等你,你隨淑妃娘娘一起回去吧。”蓮止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淑妃,溫韻汐經蓮止提醒才發現淑妃:“我以爲母妃已經走了,沒想到還沒有走。”

    “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淑妃娘娘肯定是有話想跟你說的,你快去吧。”

    “那你呢?”

    “怎麼,你怕我走不回去啊?”

    溫韻汐笑了一下,有些傻里傻氣的:“那我先走了,過兩日我就去找你。”

    看着溫韻汐和淑妃離開了,蓮止獨身一人站在長生殿前,越發地顯得蕭索。

    素影走上前:“公主,我們也回去吧。”

    蓮止點了點頭:“你們在後面跟着就行,不必爲我撐傘,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公主。”素影有點擔心,她覺得除夕佳節蓮止是想到東夏了,所以有點不開心。

    蓮止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沒事的,你們在後面跟着就行。”素影拗不過蓮止,最終還是退下了。

    蓮止走進雪地裏,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着,慢慢地落在了她的頭髮上、身上。素影和素晴只是遠遠地跟着,不敢上前。

    蓮止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緩緩地伸出手接住了雪花,隨後雪花融化在她的掌心。她擡起頭看着夜空,此刻這偌大的世間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其實她一直都是一個人,早就該習慣了,可是今天爲什麼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一把傘突然出現在蓮止的視線中,她轉頭看向身後,是溫知瑗。

    “你在想什麼呢,竟然這麼出神?”他伸手握住了蓮止的手,“手這麼涼,還去接雪花,是真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怎麼還在這裏?”蓮止這纔回過神,她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當然是等你了,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也不會照顧自己?”溫知瑗鬆開蓮止的手,爲她攏了攏披在外面的狐裘,看到她身上和頭上的雪花,嘆了一口氣,只得爲她拍去身上的學生,輕輕地掃走蓮止頭髮上的雪花。

    蓮止靜靜地看着溫知瑗細心地做着這些事,倏地笑了:“你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什麼時候?”

    “最脆弱的時候?”蓮止反問道。

    溫知瑗想了想:“那不就是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嗎,我在這個時候出現不是正合適嗎?”他爲蓮止撐着傘,傘面傾向蓮止,“走吧,我送你回宮。”

    兩人往毓陽宮走去,蓮止突然問道:“洛家可是突然出了什麼事情?”

    “你倒是警覺。”

    “楚皇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責罵皇后,雖然是雷聲大雨點小,但是這對皇后而言也是很丟臉的。”

    “洛家眼紅蘇家可以常年待在楚京,前段時間上了摺子,想要回京。父皇駁回了,可心裏的氣還在,自然是要對皇后發火。皇后早就知道洛家想要回京城這件事情,恐怕洛家上摺子還有皇后的鼓動,上次墨畫的事情已經是給了皇后一個提醒,可是皇后沒有記在心上,今日除夕宴纔會敲打皇后。過了今夜,洛家應該會安分不少。”

    “皇后可能一直以爲,懲處墨畫是皇上偏袒賢妃,並沒有想到是洛家的原因。”

    “皇后還是格局太小。”

    “大皇子不是個傻子,怎麼會讓皇后做出這樣的蠢事?”

    “洛家回京對溫知言來說也是一大助力,爲了這個助力他可以冒一次險,反正就算是失敗了也不過就是父皇的怒火,但是成功了那好處可太大了。”

    “不過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今晚東珠的事情到底是誰的手筆?”

    “你覺得呢?”

    “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你怎麼想的?”

    “賢妃記恨皇后,所以想出了偷拿東珠陷害皇后這個辦法,但是皇后對賢妃早有防備,乾脆將計就計用來陷害我。但是我運氣好,正好皇上對洛家不滿,皇后並沒有從此事得到什麼好處。”

    “你說的分毫不差。”溫知瑗點頭,“我聽到書涵說這件事與毓陽宮有關,就立刻讓寒風趕去了毓陽宮。東珠是你毓陽宮的宮女交給寒風的,後來寒風就放回了長生殿後殿,沒想到陰差陽錯反而讓賢妃脫罪了。”

    “皇后如今處在風口浪尖,往年若是東珠丟失對皇后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今年這樁事反而能發揮很大的作用。難怪向來能忍的賢妃會搏這一次,不過皇后對賢妃早就防備,只是我沒有想到,皇后居然將算盤打到了我的頭上。”

    “你以爲父皇不知道嗎?”溫知瑗的笑容中帶着幾分譏諷,“她們都把父皇當成了傻子,父皇心裏跟明鏡一樣。賢妃忍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忍不住了,父皇對賢妃已經心有芥蒂。只不過父皇今天的目的是皇后,才放了賢妃一馬。”

    蓮止可惜道:“楚皇這個人生性多疑,賢妃以後不會再如之前那麼順利了,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在西楚也不過短短几個月,就已經如此通透。那些在這裏過了這麼多年的人,都不如你。”溫知瑗感嘆道。

    “不過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局外人看的反而清楚。”

    蓮止的這句話讓溫知瑗停下了腳步,蓮止也停下腳步看着溫知瑗:“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晚漾,其實你早就是局中之人了,從你入西楚皇宮的那一天,就已經被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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