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頭。
守夜的兩個小丫頭見裏頭的動靜終於小了一些，也就壓低了聲音說。
“可算是消停了……”
“可不是麼，六爺一直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兒，誰知今日竟然會……”
剛纔六少奶奶的聲音兒，她們兩個都聽見了。
嬌滴滴的，婉轉千回，就跟會撓人心魄的貓咪似的，她們兩個姑娘家家的聽了都有些受不住。
端姑姑見她們兩個嘀嘀咕咕的，也就道：“主子之間的事情，做奴婢的就別說道。六爺是什麼脾氣，這院子又是什麼規矩，就算我不說，你們心中也是有數兒的。”
“再一個，今日六少奶奶進門，從今以後她就是主子。你們莫要以爲她出身低，你們就可以不將她放在眼裏了。
若是讓我知道有誰以下犯上，我絕不會輕饒，可都聽見了？”
“聽見了，端姑姑。”
“聽見了……”
見這兩個小丫頭消停了，端姑姑這才又繼續說：“你們也別以爲可以過來伺候六爺與六少奶奶了，就能夠無法無天。
你們能不能留下來，那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兒呢！”
按照六爺的意思，這院子裏是不可以留丫鬟伺候的。
可他又怕委屈了六少奶奶，若不然這些人就算是到死，也不可能踏進這院子一步！
至於六少奶奶自己是個什麼意思，還得等明日她給長輩敬了茶之後才能夠知道。
她說要留，這些人就肯定能夠留下來。
若是她說不留，那這些人也就只能是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那兩個小丫頭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不見了。
她們一臉無措的看着端姑姑，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敢說。
見她們這般，端姑姑也就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是，若是六少奶奶留你們，你們自然能繼續伺候……”
後頭的話她沒怎麼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那兩個丫頭也是機靈的，見她這麼說，也就異口同聲的道：“奴婢知道了，日後定當盡心盡力的伺候六少奶奶。”
聽着她們這話，端姑姑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兒。
不會打六爺的主意兒就好，若是這些丫頭心思不正，想要爬六爺的牀，那不管她們是大夫人撥的也好、老祖宗撥的也罷，最後的下場都只有一個。
死。
如今自己都已經將話說得這麼明白了，若是她們自個兒不識趣，那也怪不得自己。
……
柳葉壓根就不知道端姑姑幫自己立了威風，她從程佑雲懷裏醒來的時候，天都還沒亮呢。
看着笨手笨拙的給自己換衣裳的程佑雲，她當下就傻眼了……
原本就不夠睡，如今又被嚇了一下，她整個人就顯得呆呆的。
程佑雲見她醒來了，也就親了親她的那微微發腫的小嘴，“一會兒要過去給老祖宗跟伯父、叔父們敬茶。
隨後還要給族裏的長輩磕頭敬茶，人有些多，可能要個把時辰。”
“但是不要緊，我會一直陪着你。等回來了之後，我給你上藥……”
今日要敬茶，柳葉是知道的。
可上藥是做什麼？
她又沒受傷……
看着她依舊呆呆的模樣兒，程佑雲又親了親她，“昨日我不知輕重，剛纔給你換裙子的時候我發現有些腫了。
燕喜嬤嬤說了，最好是上些藥，若不然你會難受好幾日。”
燕喜嬤嬤……
一聽話，柳葉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二嫂跟她說過，大戶人家是有燕喜嬤嬤的。
這燕喜嬤嬤就是管主子房裏的事情，尤其是在剛剛新婚的時候，主子們不會的，燕喜嬤嬤都會指點。
他都這麼說了，那燕喜嬤嬤必定是知道她現在這個什麼情況了……
好丟人。
“無礙，她不會亂說。”程佑雲笑了笑。
說着他又繼續給她穿衣裳，“我以前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一直沒機會。”
都說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最好，但他不想那樣子。
他就想像楊延和與葉初涼那般，恩恩愛愛的過日子。
每回自己去柳家喫飯的時候，他們兩口子都會不自覺的給對方夾菜，甚至會時不時的勾對方的手。
那模樣看着雖說是不得體，但自己也不是喜歡講究禮數的人。
只要能夠跟她一直在一起，那就比什麼都強。
至於那些個所謂的禮數，人前做做樣子，也就差不多了。
至於人後，他喜歡怎麼來就怎麼來……
他覺得這樣子好，可柳葉卻是有些慌張。
二嫂說了，有錢人家裏頭，都是女人伺候男人的。
她以爲只有自家二哥是個例外，喜歡伺候二嫂。
怎麼這人也……
“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也不用管那些規矩，我們怎麼舒服就怎麼來。
若是到了外頭，隨意應付一下就是了……”
聽着他這話，柳葉當下就笑了起來。
怪不得老爺子說這人是最不喜歡守規矩的，以前自己還不覺得，現在聽了他這話，還有昨夜這人做的那些事情，她也算是知道了。
……
同樣早起的，還有葉初涼。
她想着自家男人昨夜因爲妹子出嫁了一晚上都嘆氣，也就早早的起來給他做了小餛飩。
等她做好，東方延和也起身、自己洗漱好了。
但因爲不方便走動，葉初涼還是將早飯給他端房裏頭去了。
見他喫得香，葉初涼也就道：“當家的，你也別不放心。程佑雲脾氣雖說是大一些，但是他對葉子可從來都沒發過脾氣……
再說了，就是在程家本家住兩日而已。等三朝回門了，他們就會直接回紅葉衚衕住了。”
其實尚未分家就直接自個兒搬出來住，這樣子的事情莫要說是在鄉下，就算是在大戶人家裏頭，也是極少發生的。
程佑雲上頭有祖父、爹孃在，但是他依舊搬出來了，那就說明這人是真的在努力了。
若不然，一般人剛說出要搬出去住這樣子的話來，估計都被打了個半死呢！
經過一晚上的鬱悶，東方延和這會子也是想通了、看開了。
他笑了笑，說：“媳婦兒，你別擔心我了……對了，過兩日田掌櫃是不是要過來收菜了？
還有那製冰的分成，也應該結算了，是不是？”
說到製冰這一塊的事兒，葉初涼這纔想起來，“你不說，我還真的是給忘了！
也不知道這一塊到底能夠掙多少錢……誒，我也不盼着能夠靠這個發財，但如今我們手頭緊，若是能夠得幾百兩銀子的話，也能救救急了。”
葉子出嫁的時候，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程家給的。
換句話說，他們柳家這邊給出去的陪嫁，真的是沒幾樣兒！
外人會覺得自家小姑子嫁了個好人家，可程家的人未必會這麼想……
她那嫁妝單子可是要列成兩份兒的，一份她自個兒拿着，一份得給程家的當家主母看。
若是別人知道她連個像樣兒的嫁妝都沒有，背地裏指不定會怎麼笑話呢！
所以她就想着趕緊掙點兒錢，哪怕是隻有幾百兩銀子，也給葉子送過去比較好。
不管怎麼說，她心裏也會有點兒底氣。
東方延和聽了自家小媳婦兒說的話之後，也就點了點頭，“是啊，就盼着能夠多一些了。”
他打獵未成反倒受了傷，還花了不少銀子看大夫。
若是家裏再沒點兒進賬，小媳婦兒怕是都難當家了！
他們兩個是盼着有個幾百兩就差不多了，可事實上呢，田掌櫃帶過來的銀子比他們想象中的都要多得多……
田掌櫃是在第二天下午過來的，他過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管事、一個賬房先生，目的就是爲了好生與東方延和兩口子盤一盤這過去一個多月來的賬目。
他一進門，也不囉嗦，直接就開門見山的道：“初涼、延和兄弟，我這回過來，是想要跟你們將冰這一塊的賬目給結算了。
眼下這個時候，你們家應當也是緊着要用錢的。”
“我之前爲這個事兒忙活了許久，都沒來得及與你們算一算這筆賬。如今好不容易空了兩日，我也不敢耽擱了。”
延和受傷的事情他是早早就聽說了的，但是那會子他還在京城，壓根回不來。
回來了之後天香樓這邊又有許多的事情等着他一個人來處理，他一時半會兒的也抽不開身。
知道延和妹子都出嫁了，他也沒能趕過來送禮。
如今他也知道這仙塘村上下沒一家人是輕鬆的，也就趕緊將銀子、賬本兒都給帶了過來。
見他比自己預想中的來得都要快，葉初涼也就笑着點了點頭，“那行，您先坐下，我這就給您倒杯水去。”
“不用不用……”田掌櫃擺了擺手，“咱們也不是什麼陌生人了，不用這般客氣。
還是先把賬目算一算吧，這賬目有些多，我也不曉得天黑之前能不能算完……”
天黑之前都未必能算完！？
東方延和兩口子一聽這話，還以爲田掌櫃是在開玩笑呢！
可等看到那賬房先生一下子就拿出了七八本賬冊來之後，他們兩口子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