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蘭想過無數種和兒子見面的場景,可能會恨她,質問她當年爲什麼要那麼做。
卻唯獨沒想到,兒子會用冷漠的態度對待她。
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等張特助退出去關上門,舒蘭才緩緩摘下口罩,露出有傷痕的臉,表情悲傷:“阿珩~”
霍景珩眉頭微擡:“你有什麼事情嗎?”
舒蘭心中像是戳了一刀一樣疼,她的兒子沒有問她爲什麼還活着,也沒有問她這些年過的好不好,只是用很冷漠的語氣問她有事嗎?
看來兒子心中的怨恨比她想的還要深。
舒蘭往前走了幾步,看着霍景珩:“阿珩,我知道你怨我怪我,可是我當年也並不想傷害你,這些年,我沒有一天過的開心。”
霍景珩依舊很平靜:“都過去了,如果有事我們就談事,沒事就請你離開。”
舒蘭站在桌邊,隔着一張辦公桌的距離看着對面的兒子,眉眼間還有她最恨男人模樣,卻也有像她的部分。
心忍不住縮成一團,如果當年她對他好一些,是就不會造成今天難看的局面。
“阿珩,當年你也知道我生病了,很多行爲不是心裏想的那樣,我是愛你的,可是你又長得那麼像你的父親,我怎麼愛的起來?如果不是他,我的人生應該是另一種模樣。”
舒蘭提起霍震山,只有咬牙切齒的恨。
當年她也有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兩人都已經商量好畢業就在一起,卻不想霍震山橫插一刀,利用舒家生意強制聯姻。
霍景珩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緊握了下椅子又鬆開。
開口聲音更冷了幾分:“如果你是來回憶的,不好意思,我這裏沒時間陪你回憶,你既然已經選擇了自己想要走的路,那就繼續走下去!”
舒蘭頓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原諒我,確實是我做錯了,在你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我卻傷害了你。但是阿珩,我這次回來是幫你的,霍震山心裏只有那個賤人生的兒子,他會幫他來對付你。”
“中森現在確實很厲害,但是霍震山這個老狐狸輕易把中森給你,怎麼可能不防着你,所以阿珩,我可以幫你,也只有我能幫你!”
霍景珩眉目沉靜的看着她:“不需要。”
在他幼年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她都可以肆意傷害他。
現在,他怎麼更不需要這些。
舒蘭很多話堵在心裏說不出來,她沒有想到霍景珩比她打聽來的還要固執和冷漠。
卻又不甘心這麼離開,紅着眼在霍景珩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小聲啜泣起來。
不是萬不得已,她一點兒也不想讓兒子看見她這麼脆弱的一面。
從懷孕開始,她就知道她的人生徹底毀了。
直到霍景珩出生,她依舊喜歡不起來這個孩子,如果不是霍震山找人看着,她想過很多次弄死霍景珩。
她偏執的認爲,是霍震山毀了她的人生!而這個孩子更是她的拖累。
後來,孩子一直都是奶媽帶着,小的時候,霍景珩也渴望跟她親近。
粉嫩的小臉蛋帶着討好的笑容:“媽媽,喫糖,很甜,阿珩捨不得喫。”
她卻一巴掌打掉孩子的好意:“你走!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都是你,都是你們毀了我!走!”
再後來,霍景珩上了一年級,努力考一百分來討她歡喜。
依舊被她推開。
她的病越來越嚴重,她甚至會發瘋一樣的打還不到七歲的霍景珩。
打完後,霍景珩依舊沒有責怪她,還會繼續對她好。
再後來,霍景珩越來越沉默,性格也陰沉很多。
不會討好她,也不會跟她主動說話。
她犯病煩躁時,依舊會打他,有時候會用戒尺,有時候是隨手撿起來什麼就砸在他身上,他依舊一聲不吭,等她發泄完被人拖回房間。
他會仔細打掃趕緊地上的玻璃碎片。
再後來,外面在傳霍景珩性格陰冷愛打架,經常身上都是傷疤。
霍震山聽說後去找她,指責她把孩子管教成什麼樣了,並提出要把霍景珩帶到身邊去養,以後不需要她管。
她自然不肯,還跟霍震山吵了起來。
最後還是霍景珩自己站出來,說不會離開配樓,也不會跟霍震山走。
霍震山氣的離開,還揚言以後都不會管霍景珩。
舒蘭想到這裏,心裏愧疚感更濃,她無數次的想推開這個孩子,但是他卻始終對她不離不棄。
張了張嘴,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珩,我當時離開的時候是想過帶你走,但是我不知道我逃走的勝算有多大。我怕萬一失敗了,霍震山會拿你撒氣。”
霍景珩垂眸,動手隨意翻着桌上的文件,還拿筆夠畫出幾個不合理的地方。
對舒蘭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舒蘭最後悻悻的走出辦公室,到門口時又看了眼霍景珩:“我想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談。”
辦公室門再次關上,室內一片冷靜。
霍景珩放下筆盯着辦公室的門,他的內心遠不是表面上那麼平靜。
曾經,她不管怎麼虐待他,他都默默忍受着,總是想着她生病了,又生在霍家這樣的環境裏,如果他再不待在她身邊,她就真的很可憐了。
可是最後,她藉着霍清風母親的手離開,計劃好了所有逃跑路線,可能還有人接應。
卻唯獨沒把他這個兒子計劃在內。
走的時候,冷酷決絕。
那還回來幹什麼?
…………
姜九昔發現今天的霍景珩很沉默。
雖然平時也很沉默,但是今晚顯得格外沉默,等兩個小朋友睡着後溜到對面他的房間,坐在他腿上圈着他的脖子:“今天在公司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說着,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峯:“都要出皺紋了。”
“她今天來辦公室找我了。”
霍景珩沉默了會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