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早了,而羽榣慵懶地抱着枕頭,依舊沒有起牀的意思。細碎的微光輕吻着他絕美的面容。
咚咚。。。
門外響起有些低沉的敲門聲,似乎,門外之人正焦急地踱來踱去。
咚咚。。。
見沒有反應,那人又是輕輕叩門。
良久,那人終於是按捺不住,於是隔着門喊道:
“宗主。”
“啊。”
羽榣這才被驚醒,翻身,更顯得凌亂。
“宗主您醒了嗎?”
門外那人開口問道。
“去去去,煩死了都。”
羽榣揉着惺忪的眼:
“本宗還要睡呢。”
“呃。。。”
門外那人慾言又止,躊躇再三,還是退去了。
他的步伐很急,也很靜,輕聲下了樓梯。這人名叫林辰,城防官。
“啊,羽縉之長老,您也在啊。。。”
林辰走入客廳,見陳縉之一人獨坐着泡茶,於是問好道:
“在下林辰,幸會幸會。”
“早安。”
陳縉之道,見林辰行色匆匆地坐下,於是問道:
“你找宗主有什麼事嗎?”
“沒啥,沒啥。”
林辰見他看向自己,忽然流露出極爲不自然的表情。
“哦。”
陳縉之也不再問了,起身走向書架。
這書架爲楓木所制,紋理柔和,華貴不已。纖塵不染,一看就是常常擦拭過的。
一本《羽子奇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厚重而泛黃的牛皮紙,看來是有些年頭了。
取下閱讀,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
還是不見羽榣的蹤影,林辰最先是坐立不安,到之後的百般聊賴,以至於如今,竟是平躺着睡着了。
這本《羽子奇謀》,講的大致是兵法。至於這個“羽子”是什麼人,大概是羽氏的一位前輩吧。陳縉之很少讀書,這兵法許多他也參悟不透,於是也就當作涉獵,增長見識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羽榣終於是姍姍來遲,已經是中午了。她的美貌一如昨日,看來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宗。。。宗主。”
林辰十分尷尬地笑了笑,慌忙爬起來,起身站好。
“說吧。”
羽榣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只是白了頭一眼,坐下道。
“呃,那個。。。”
林辰正欲言,忽然轉頭,對陳縉之拱手道:
“長老大人,您是不是迴避一下。”
陳縉之於是合上書,正欲起身,卻聽聞羽榣道:
“煩不煩,賣什麼關子,快說。”
“昨天夜裏,兩個人,一個大騎士巔峯和一個騎士三段,他們從城牆上跳下去了。”
林辰有些忐忑道。這是他的失職,他也是大騎士巔峯的修爲,可對方的身法極快,一陣黑風掠過,他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等到他追上去時,那兩人至少已經下落了幾百丈,不見蹤影了。
“不就是兩個人掉下去了嘛。這種事你也來煩我。”
羽榣雖然語氣平淡,但此言聲音有些大,被陳縉之聽到了。
陳縉之有些遲疑,不過沒有多想。
“黎明之後,鷹座長老羽蕁大人前往探查,在十餘里外發現一大坑,疑似那二人墜落之處,不過只有些血跡,不見屍體。”
林辰見羽榣有些動怒,慌忙道:
“在下懷疑此二人爲其他勢力的奸細,於是下令執法隊徹查城中人口。可卻發現上次抓來的,和羽縉之長老有關的那二人不見了。”
說着,他悄悄指了指在書架旁看書的陳縉之。
“哦。”
羽榣答應道。隨即讓他走了。
許久。。。
“怎麼了,羽榣姐姐。”
陳縉之見羽榣呆坐着憂思,於是問道。
“對不起。”
羽榣捂臉,不敢看他:
“你惦記的那兩個人掉下去了。”
羽榣說出此言是有依據的,她與宋謙和小攸見過一面,知道二人的修爲正是大騎士巔峯和騎士三段。再者,林辰所說宋謙二人失蹤,故能確認跳下的就是這兩人。
“啊。。。這。。。”
陳縉之有些驚訝,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從城牆上掉下去的就是宋謙和小攸啊!
“都是我不好。”
羽榣輕聲說着,故作抽泣:
“人家把他們放了嘛,誰知道他們想不開。”
“不會吧。”
陳縉之呆滯地坐下,他本以爲碎空城裏安全,讓宋謙和小攸歷練一番也好,而他等有空了再去尋。沒想到,他們就。。。不會就這麼沒了吧。。。
“求原諒,好不好嘛。”
羽榣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早上蕁兒去探查,找到了他們的落地處,看痕跡應該沒死啦。”
如此佳人的請求是不能拒絕的。。。
“那就好。”
陳縉之答道,也是釋然了。宋謙的命數他也曾看過,雖然大概止步於一段王階,但幾乎是一帆風順。至於小攸,遲早是要離開他的羽翼的,早一點也好,遲一些也罷,都是一樣的。
“那要去尋他們嗎。”
羽榣乖巧地問道:
“不了。”
陳縉之猶豫了片刻,如此說道。這次回到碎空城,他的銳氣便是減了大半。加之墨雲的離去,讓他更有一種欲獨善其身,淡看塵世風雲的想法。
什麼振興家族呢?還是省省吧,碎空城,鐵山城還有鑄都,這北境之西南,人熟地熟也好落得個自在!
且說若是墨雲一去不復還,這人屠刀就不是真正的人屠刀了。沒有人屠刀,再怎麼振興也不過是一紙空談。再者,就他陳縉之一根獨苗,又能怎麼振興呢?墨雲與他在冰原夜話,說要組建屬於他自己的勢力,可這又談何容易呢?
想來人族一生五十年,王階大概能活個兩百年,與天長地久相比,連一瞬都不到。人死蓋棺,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曾經的那個少年,那個青年,似乎已經不在了,被現實擊垮了。現在的陳縉之,或許就應該叫做羽縉之。
老夫何必少年狂?少年的世界,那就讓他們去闖吧!
陳縉之任由羽榣拉着他的手,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