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墓碑上的字,輕輕道:“是我不想節外生枝,想想這些年,也只有祖母真心疼愛我。”
陸雲瑤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原來他竟然是這樣的想法,根本不知道勸些什麼。
“殿下,您既然不怕夫人,爲何要藏拙這麼些年,揹負紈絝的名頭?”
墨長決看她一眼,淡淡道:“沒什麼,只是不想要這個世子的身份,總歸父親,喬氏,墨長安纔是一家人,母親早已去逝,如不是爲了祖母,我恐怕早就離開平西侯府。”
陸雲瑤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世子不想呆在侯府?
墨長決話語中,對侯爺的感情很是淡漠,恐怕早就對扶正了喬氏的侯爺失望,不想做這個平西侯世子,也不想承襲平西侯府。
他不想顯露才華,也不想被侯爺看重,好好培養自己,以後逃離就難上加難。
對他來說,平西侯府中,唯一的牽掛,就只有老夫人一個人。
現在老夫人沒了,平西侯府對他來說,便成了一個冷冰冰的建築而已。
沒有母親,現在,連祖母也沒了。
墨長決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是平靜。
但看在陸雲瑤眼中,總覺得他心如死灰,什麼都不在乎了一樣。
她主動拉起墨長決的手,急急道:“墨長決,你不要我了麼?你身邊還有我,不要放棄。”
“嗯。”墨長決抓住她的手,“平西侯府,我遲早要離開,你願意跟着我,離開侯府麼?”
墨長決神色認真,陸雲瑤猶豫了一下。
“可是,棋落還在侯府,老夫人身逝,棋落便沒了依靠,還有靈袖姑姑,嚴姑姑,茶茶和柳兒也還在侯府……”
“你擔心她們,也是人之常情,”好在墨長決並不在意,他道:“你若是願意,她們我自有安排,茶茶和柳若絮照樣跟着你,嚴姑姑和靈袖姑姑都是侯府的老人,我要問問她們的意見,至於棋落,跟着你還是跟着靈袖姑姑,還是看她自己的意願。”
陸雲瑤放心下來,點了點頭,“那我,還是願意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墨長決。
墨長決勾了勾嘴角,露出這些日子唯一一個笑容,“不後悔?”
陸雲瑤搖頭。
“先與你說好,你若是跟着我離開,就再也回不了侯府,也不會過上之前優渥的生活,就算這樣,你也願意跟着我離開?”
陸雲瑤大驚失色,“殿下,難道您不在侯府了,就變成窮光蛋了?難道我們還要艱難度日麼?”
墨長決頓了一下,“那倒不至於。”
他的意思是,問陸雲瑤願不願意追隨他一起走,至於之後的話只是點綴,她到底聽沒聽明白重點在哪裏?
好好的氣氛,就被陸雲瑤不合時宜的問話打斷了,變得現實起來。
墨長決面無表情道:“我就算離開平西侯府,不是侯世子,也還有外祖虞家,更不用說母親過身後給我留下的鉅額嫁妝,就只算我用母親嫁妝置辦的鋪子每年所盈利的錢,也虧不了你,雖說不會富可敵國,但養一個你,還是足夠的,這樣,你滿意了麼?”
她說完,自己先覺得不好,怎麼說得跟自己像是隻看錢不看人一樣。
想要再解釋一遍,也不知從何說起。
墨長決並不在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也並不重要。
事實上不論她怎麼回答,墨長決都不會放手,她的回答只是決定帶她走的方式罷了。
如果答應,那便給她充足的自由。
若是不答應,擄也要擄走,打斷腿關起來,總能等到她回心轉意。
只是這些心思,陸雲瑤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
“殿下,夜深了,咱們該回去了。”
平西侯府的人早已離開,只有他們兩個在荒山野地,面前還是新添的墳,不過寫着老夫人的出身和名諱,陸雲瑤也不會多想。
只是夜晚風大,陰風陣陣,總覺得有些陰寒。
縱然年節過去,春回大地,但今年的初春,還是有些冷。
陸雲瑤的腿其實早就跪得沒有知覺了,雖然穿的厚實,但也不禁風寒。
“好。”
墨長決從地上起來,扶着陸雲瑤也起來。
準確來說不能說是扶,應該說說是架起來。
陸雲瑤就跟沒有腿了一樣,哭喪着臉說:“殿下,我腿沒知覺了,會不會跪壞了啊。”
“沒事,只是跪了太久,血脈不暢而已,我早與你說,讓你先回去,你偏不聽,非要留下,現在知道了吧?”
墨長決直接將她打橫抱在懷中,往山下走着。
陸雲瑤被他抱在懷裏,兩手圈着他的的脖頸,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您也跪了很久,再抱着我,腿會不會很疼啊?”
“會。”墨長決停下來,低頭看她意外的臉色,“如果我說會,你會下來自己走麼?”
他肯定是在報復她剛剛破壞氛圍的話!
誰要走回去啊?這可是京郊!
跪了大半天,腰痠背痛的,走回京城不得累死?
陸雲瑤手臂縮緊,緊緊環住他的脖子,身體也靠近他,堅定道:“不可能!我不會自己走的,殿下是習武之人,身體本來就比我這等弱女子好上許多,只是跪了大半天而已,肯定不會累!”
墨長決輕笑一聲,往上顛了顛臂彎裏的人,“那你就抱緊些。”
陸雲瑤按着他說的做了。
然後,墨長決就偏離了山中小道,在樹林中穿梭。
陸雲瑤原本閉着眼,結果發現他方向是不是錯了,睜開眼,果然不是上山的路。
她狐疑道:“殿下,您不會走錯了吧?”
她話音剛落,眼前便豁然開朗,樹林的盡頭便是陡峭山路。
果然走錯了。
陸雲瑤剛要提醒他轉頭回去,找原來的路,就聽墨長決道:“抱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