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碎碎的光影在包間內流轉。

    尹湘走進去,看着趴在桌上已喝得斷片的容司慕,緩緩蹲下了身子。

    一隻纖白的手伸出,輕柔地將他額前的黑髮撥到一邊去,“司慕,你醒醒。”

    容司慕雙頰微醺,死死地沉睡着,沒有任何反應。

    “司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時候,尹湘會想,如果司慕不喜歡七夕,也許就不會痛苦了。但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會求而不得的時候,也正是這些思緒,教會人,成長,教會人,珍惜。

    她想她現在是個很懂得珍惜別人的人,只是她的愛情觀因着三年前的事件有了缺陷,從此她害怕愛情了,看起來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實際戀愛經驗是零。

    七夕,司慕,尹湘,三個人之所以能成爲鐵三角友誼,是因爲他們性格里有着共同的相似,她們三,都是會下意識體貼溫柔別人的人。

    尹湘把醉得死死的容司慕扶了起來,他很高,也很重,尹湘懷着身孕,有些扶不動,折騰了半天,他還是趴在桌上,尹湘從上而下看着他的後腦勺,輕輕嘆氣,哎,想扶他又怕傷害自己肚子裏的小孩,比較孕婦是不能提重物的,這就等同於不能扶個這麼重的男人。

    她決定去向服務員求助。

    剛走出包間,她的目光就定在一抹白色身影上。

    沈妙妙。

    真的冤家路窄啊。

    微微擡頭,視線對上了沈妙妙一片冷凝的目光。

    她怎麼沒有想到呢,司慕喝多了就會亂打電話,他既然給她打了,也一定同時給很多人打了,沈妙妙應該就是羣發電話中的一個。

    尹湘的心裏頭有些悶。

    “肥妞,你又來糾纏司慕啊?”沈妙妙走過來,眼底含滿了諷刺。

    尹湘早就習慣她的刻薄,冷笑着回視她,“司慕喝醉了,喊的是七夕的名字,你又來幹嘛?”

    沈妙妙語氣涼涼,“我關心他啊,總比你好,從前到現在,一直被司慕嫌棄,還敢來招惹他,你真下賤。”

    尹湘身側的手指微微攥了起來,溢出冷笑,“呵呵,當時你在酒吧被司慕打了一個耳光的事情我可還記得呢,那天晚上,司慕爲了七夕,徹底與你撕破臉皮了,而我,卻還是司慕的好朋友,我當然比你有資格關心他,或者應該說,至少我比你有資格來見他。”

    沈妙妙的臉色有些白,卻仍舊在笑,“肥妞,別忘了司慕幾年前是怎麼對你的啊,噢……讓我想想,當時你喝醉了,叫司慕去接你,司慕怎麼對你的?他把你電話掛啦,你那小姐妹七夕也爲你抱不平啊,她叫司慕去接你,司慕還是不願意去,最後是你的小姐妹冒着冰雪開車去接你的,呵呵,第二天你行了,想找容司慕談談,卻被他拒絕了是吧?他壓根就不想搭理你,難道幾年前你還看得不夠清楚麼?”

    “這還不是多虧了你在從中作梗啊?本來我們三關係好得很,是自從你來了,纔會僵化的。”

    沈妙妙悶悶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還真以爲司慕跟你關係好?別白日做夢了,是因爲應七夕要搬走,司慕怕她離開,纔去找你,跟你繼續做朋友的,他的心思全在七夕身上,而你,就像個跳樑小醜還以爲他是對你好,還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後,尹湘,你是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可笑啊。”

    尹湘被這段往事噎了一下,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這就是事實,青春年少裏乾的蠢事,“我怎麼樣,不需要你來提點,因爲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你明明就是知道司慕喜歡的是七夕,你硬要拆散他們,你什麼心裏我清楚得很,可惜偷偷搶來的東西,它是不會長久的,這不,司慕回國了,見到七夕了,你還有什麼機會在奪回他的心,不,你連站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爲什麼?因爲不是你的東西就不是你的東西,你強求了,偷了,也是會溜走。”

    沈妙妙的笑容一僵,眯住眼,手中的雞尾酒就潑了出來,淋了尹湘一

    頭一臉。

    毫無預兆的,尹湘倒吸了一口氣,後退兩步。

    她的長款t恤上全是紅色的雞尾酒,散發着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自從她懷孕後,是很聞不得這種味道的,當即就彎下了身,乾嘔起來。

    沈妙妙在她跟前笑得得意,“應七夕我對付不了,我還對付不了你這個肥妞了?呵呵,就算司慕現在他不喜歡我,不說不準將來會喜歡,畢竟我曾被他溫柔的寵溺過,而你呢,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讓司慕多看你一眼的,因爲他從最初就看不上你,肥妞……”

    “還有,司慕這裏有我就行了,你還是走吧,你多關心司慕一分,就會讓他多噁心一分,爲了自己的尊嚴着想,我勸你不要犯賤。”說罷,她也不等尹湘反應,繞過她身邊就想走進司慕的包間。

    可走不到兩步,沈妙妙就頓住了,“厲仲……”

    沈妙妙對女人的刻薄都是在背地裏進行的,而對男人,她向來溫馴得像只小白貓,今日被厲仲撞見這一幕,她緊緊咬着下嘴脣,覺得有些難堪。

    長長的走廊上,映出了厲仲修長的身影,容司慕既然能給她們兩打電話,也能給他打電話,本來他是不想理會的,但一想跟容司慕好歹相識一場,過來接他也是應該,沒想到他一來就見到了那個最近在躲他的女人,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正在被沈妙妙欺負。

    厲仲遠遠站着,目光落在沈妙妙身後的尹湘身上,她也正擡頭看着自己的眼睛,彼此之間的對視,沉默而長久。

    良久,厲仲沉步往前走。

    沈妙妙看着越來越近的男人,忽然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件事情了,一向在男人心中似水溫柔的女人,突然像個潑婦一樣欺負別的女人,這件事要是給傳出去了,她僞裝得這麼完美的形象就全沒了。

    想到這,她不由往後看了一眼,雙目充滿了怨毒。

    要不是尹湘來這裏,她怎麼會說出剛纔的話,要怪就怪尹湘不自量力!

    冰冷的腳步聲一步步接近,最終,停在沈妙妙跟前。

    沈妙妙緊張地仰起了頭,其實厲仲也不錯,如果這次司慕還拒絕自己的話,沈妙妙就打算把目標轉移到厲仲身上了,畢竟她的目標就是嫁個有錢人,做個人人捧人人哄的富太太。

    這樣一想着,沈妙妙看厲仲的眼神中就多出了一絲笑意跟仰慕。

    然而她剛剛把身子往前傾一些,厲仲就繞過她走到尹湘身前去了,她的眼前空落落的,有些難言的尷尬也屈辱。

    厲仲冰冷的腳步聲停在尹湘跟前,哪怕是一眼,他也沒有回過頭去看沈妙妙。

    尹湘下意識地低下頭。

    厲仲卻不容她這麼閃躲,冷漠着一張臉孔,緊緊掐住她的下頜,擡起,她眼中有狼狽。

    他的視線落在她衣服上的鮮紅雞尾酒,“誰潑的?”

    尹湘不喜歡他用這樣的方式對待自己,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他有什麼權利掐她的下巴?而且這個姿勢太不舒服的,她微微偏開了頭,沉默不語。

    厲仲見她不說話,把頭轉向了沈妙妙,無框鏡片下的眼神凌厲而攝人,“你潑的酒?”

    其實他都看見了,只不過想再問一遍而已。

    沈妙妙被那個眼神看得心臟一顫。但回頭一想,又有點欣喜,原來他沒看到自己向尹湘潑了酒啊,那就是說,他沒聽到自己對尹湘說的那些刻薄的話咯?心裏充滿了得意,真是連上天都在眷顧自己呀,立刻搖着頭,柔聲否認,“不是我,是尹湘自己手抖,潑到自己的。”

    厲仲溫雅一笑,“是嗎?”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爲人,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呢?我是過來接司慕的,你也是嗎?要不我們三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他玩味的重複着這句話,眼眸像是凝了冰,“可是我很看不順眼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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