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總不是府裏的一部分?”輝燁長老理直氣壯道。
……自家人罵自家人,對着起內訌,真是有趣,知縣大人眼角帶笑,跟江葉寒的這步棋,果真沒走錯。
容笙神色漸冷,“一部分?是容家欠你們的?你們能有今天,全靠你們姓了容。我爹卸任之前,家產有田地,鋪子,和酒樓。這些年,你們以夫人的身子不好,要生孩子,要置辦屋子等,預支過多少月俸?家裏親戚姐妹哥哥弟弟,要謀份差,工錢給了事沒做好,我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糊弄過去就不當回事了?”
“你這話就顯得不近人情了。”另外兩個長老也表現出不滿的情緒來,“都是一家人,你爹升官發財日子好過了,難道看着我們捱餓受苦?照拂照拂我們,是應該的。”
“一家人,要照拂到幫你家長子幼子娶親出聘禮,養娘子養娃嗎?”容笙反諷道。
兩長老被噎紅了臉,立即噓了聲。
“我爹肯養你們,包括你們的妻兒孫,是出於情分,不養,也是本分!你們不惦記着我爹的好,還在這吆五喝六覬覦我容家家產,埋怨我冷血,真是好笑。我爹現有的家產中,小部分是我祖父留下的,按照我祖父的家產均分,我三叔是完全能分到三間鋪子的。”容笙沒說完,那頭輝燁長老不滿的插話:
“容世安就是個敗家的,分給他,他也守不住啊。從流連教坊,再到黃金賭債,現在又是人命,我不否認他掙了些銀子,可那點銀子,抵得過他捅出的這些破簍子嗎?”
容笙走到牌位旁,從香臺後抽出一冊賬本,折回來狠狠甩在輝燁長老身上,“你倒是會賴,三叔排行老三,是三個兄弟裏年紀最小的,打小被我祖父慣壞了,他屋裏那個書童,成天帶着他去花天酒地,你們家的孩子有沒有去蹭喫蹭喝,你們自己心裏有數。賭債的事,是有人下套,故意坑騙他,至於人命,知縣大人都沒判完,你們就給他安排上了?這賬本記載着三叔的喫穿用度以及日常花銷,你們藉着三叔的名字中飽私囊構陷三叔,好好看看。”
一筆一單,時間地點人物,以及和誰做了什麼事,花了多少銀子,清清楚楚。
輝燁長老看的是觸目驚心,包括容世安打賞叫花子……他手軟,賬本啪嗒一下,砸在地上。
容笙俯身,撿起來,撣了撣上面的細灰,淡然道:“我三叔啊,什麼都好,就是心太善良了。他要有一二分的狠,哪至於讓你們蹬鼻子上臉?”
其實,在親密的族人落井下石質問容世安的時候,她很心酸。容世安馬上要被人押到牢裏去問罪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還有心思爲自己的利益爭得面紅耳赤,大抵是在他們眼裏,容世安比不上那些銀子。容府的和睦,只是建立在有錢花有利享的基礎上,真正遇到事,這些人跑得比誰都快!
知縣大人拍手鼓掌,打破了爭鋒相對後的尷尬局面,“差點,本官都要被你說的感動屈服了。你煽動整個容府,是想留下容世安與本官作對,與南寧律法抗衡嗎?”
容笙坐回原位,嫣然一笑,“知縣大人,你多慮了。處理完家事,纔好來處理我三叔的事,畢竟要打破內憂外患的局面,纔好叫你失望不是?接着剛纔的繼續。謀財害命的動機,不成立。我記得那日,鋪子裏的生意還不錯,三叔忙前忙後,應該有很多人可以作證,後來起了火,有跑堂稟告,這才知道死了人。”
“跑堂是你鋪子裏招來的,收了容府的工錢,說的證詞,做不得數。”知縣大人說。
容笙早料到知縣大人會如此,特地提醒,“人是容府招的,可他不是本地人,來金陵城是爲了籌銀子找親生女兒的,說起來,他親生女兒的名字和你的義女名字一樣,也叫紫琴,你說巧不巧?”
知縣大人臉色頃刻黑到底,赤身受容笙威脅的場景歷歷在目,她說這話,無疑於一巴掌狠狠刮在他的老臉上。“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了,你說是就是?有證據嗎。”
“當然,我把人叫過來,你傳紫琴,究竟是不是,見一面不就清楚了?”容笙示意長楓去。
知縣大人不確定紫琴的身世,可,容笙都逼到他臉上來了,他再不帶人來對峙,不顯得自己理虧心虛麼?想到這,他不甘示弱,吩咐李捕快去請紫琴。
紫琴姍姍來遲,一見面,滄桑的灰髮老伯衝過去抱着紫琴,大喊女兒,女兒……驚得紫琴連連後退,躲在知縣大人身後。
知縣大人輕輕拍着紫琴的手背,安撫她,“別害怕,叫你來看個人。喏,對面那個,你認識不?”
紫琴慌亂的搖了搖頭,餘光意識到斜對面的人,曾是撞破過她和知縣大人好事的容笙,狂跳的小心臟,瞬間飆到嗓門口。
容笙朝她微微一笑,目光轉向老伯,“你怎麼能確定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的眼神,她的輪廓,不管再過多少年,我都不會認錯的。”老伯神情激動,雙手緊張的揪着褲腿。
紫琴想都不想撇清關係,“不可能,我爹是知縣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女兒,我在金陵城生活這麼多年,街上誰不認識我?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