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鳳無心

    我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着那頂大大的雙人紙棺從我的面前過去之後,前端那個黑色的"奠"字顯得特別陰森,可是等到雙人紙棺走過去,當我的視線定格在紙棺的後端的時候,瞬間愣住了。

    猶如兜頭被澆了一桶冰似的,渾身都僵了。

    雙人紙棺的另一端,貼着一個刺眼的大紅色喜字,上面兩角,每一角上掛着一隻五彩的麒麟燈。

    一開始從正面看去,寬大的雙人棺擋住了視線,如今越過去,纔看到紙棺後面跟着的是兩隊紙人。

    一隊純白,對襟的地方貼着圓形的奠字紙片,一隊血紅,穿着的是大紅色的喜服,對襟的地方是紅色的喜字紙片,兩隊中間牽着一個個半紅半白的繡球,一隊在哭,一隊在笑。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情景有多詭異,那兩隊紙人一直往後蔓延開去。延伸至黑暗中,源源不斷的朝着這邊移動過來。

    整個送葬隊伍,沒有一個活人,這一切,毋庸置疑,是白敬璽在操控,但目的現在我卻有些說不確切了。

    我的視線盯着後面那一片黑暗,想走,但四處都黑漆漆的,貿然行動怕是會遇到更詭異的東西,只能靜觀其變。

    嗩吶聲忽然由哀怨悲慼,一下子變得輕快喜慶起來,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猛地回頭看去,就看到那頂雙人紙棺並沒有跟着四匹白馬往前走,竟然轉了個彎,喜字那頭面對我,倒了回來!

    而旁邊那對穿着大紅喜服的紙人,也跟着朝着我圍過來,我知道壞了,念動咒語,一下子調出之前準備的紙人,瞬間朝着那些喜服紙人以及紙棺而去。

    但眨眼之間,我的紙人全都化爲灰燼,甚至都沒碰到紙棺。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我現在是身處陣法之中,在對方強大的法力壓迫下,我的這些紙人的法力是被壓制着的,根本爆發不出來。

    眼看着雙人大棺已經逼近,我只得抽出戰令,握在手中,凝起內力,念動咒語。紅色的戰字在令牌上若隱若現,周圍立刻起了一陣風,靠近的紙人瞬間停住了腳步。

    擡着雙人紙棺的八個紙人,卯起勁兒的往前頂,隨着它們的動作,我手中的戰令在不停的顫動,我咬緊牙關堅持着。

    其實我心裏明白,堅持不了多久,那八個紙人就會衝破我的法力圈奔過來,並且我也知道,現在就算外圍的人在找我,恐怕也很難發現我的蹤跡。

    白敬璽想拿我已經很久了,白硯安的葬禮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可以說,眼前我看到的這陣仗,可能完全就是爲我設計的,甚至我現在開始懷疑,這頂雙人紙棺中並沒有躺着白硯安夫婦!

    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白敬璽應當是兵分兩路,這一路是專門衝着我來的,而剛剛的神像沒有回頭,它引領的應該是另一路。而那一路,纔是真正的出殯隊伍。

    所以,外圍一直盯着白家莊園的人,包括柳伏城在內,這個時候,應當都是跟着神像那一隊朝着玉龍山而去了,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來救我。

    我就知道,白敬璽這個老狐狸佈局這麼久,連親兒子兒媳婦的命都搭上了,怎麼可能就這麼不驚不動,他一定是在憋大招呢。

    戰令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抖得我手都跟着有些麻木了,我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猛然推着那些紙人又上前了一點,白敬璽的聲音一下子穿進我的耳膜,嘰裏咕嚕的念着什麼咒語。

    隨着那些咒語盤桓在我的周圍,戰令上的紅光竟然開始慢慢的變淡,喜慶的嗩吶聲猛地變大,緊接着,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我以爲是那四匹馬回來了,衝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一頭紙紮的高頭大馬。

    白色的紙馬,額頭上卻頂着一隻紅色的繡球,馬背上坐着的,竟然是穿着一身喜袍的白子末。

    150、鳳無心

    他兩手握着繮繩,臉上畫着誇張的妝容,兩腮圓圓的腮紅讓我一時間分辨不出來,那到底是真正的白子末,還是紙紮的了。

    直到他笑着衝我伸出一隻手,說道:"菲菲,來,上馬。"

    我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戰令上的紅光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白子末笑着又衝我蕩了蕩手,說道:"菲菲,今日你便是我的新娘,我等這一天,真的等的太久太久,菲菲,跟我回家吧。"

    "你別過來!"我連連後退,"白子末,我就算是孤獨終老,也不會嫁給你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白子末搖頭:"菲菲,你的心怎麼能變得這麼狠呢?你看。我的迎親隊伍都已經過來了,你忍心讓我再擡着空轎子回去,被人恥笑嗎?"

    哪來的空轎子?那分明就是一頂雙人紙棺!

    "來,把我給我。"白子末堅定的朝我伸着手,說道,"爺爺說了,只要我們成了婚,立刻將七門交到我手中,菲菲,你從此便是七門的當家主母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白子末你醒醒!"我說着,腳尖一點,手握着戰令直衝着紙馬而去。

    但同一時刻,一道陰風從側面,狠狠的掃過來,將我掀翻在地。

    緊接着,紙馬長長的嘶鳴一聲,從我的身上躍了過去,一片寒氣頓時籠罩住了我。

    我擡頭看去,正對上一張通紅的喜字!

    那喜字的後面,寬大的紙棺就那麼兜頭壓下來,我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如果是在外面,我未必鬥不過白敬璽,但這一次,一切都是他算計了很久很久的,每一個細節他都佈置的很好,以至於根本不給我留任何反抗的機會。

    我不知道被這紙棺套住之後會發生什麼,或許就如奶奶一般,被紙棺法力束縛,從此做白子末的傀儡媳婦,或許就是死……

    就在我萬般絕望,無計可施之時,一段凜凜的唱腔猛然刺了進來,那唱腔讓我爲之一振,腦海裏立刻與鳳青帆曾經唱的曲調比對成功。

    是鳳青帆來了?

    但下一刻,一隻彩色的皮影憑空出現,雕鏤的簡直跟我一模一樣,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大紅色的嫁衣。

    那皮影一出現,直衝着壓下來的雙人紙棺而去,背後用硃砂瞄着的生辰八字,不是我的又是誰的?皮影沒入紙棺,紙棺瞬間變小,擡棺的八個紙人也無火自然,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而變小的紙棺,落入一臉錯愕的白子末的手中,我和他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漆黑的烏鴉籠罩的整個空間裏,一朵一朵雪白的火棘花從縫隙之間穿透進來,一簇一簇的連成一片,白的似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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