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豔絕 >第一百三十章 得寸進尺
    王佩瓏做了個噩夢。

    夢裏她跑,後面一點聲音都沒,但是她心如明鏡,知道大事不妙,逃就對了。

    可惜一路連滾帶爬,逃到前方依舊是條死路,她沒辦法了,咬着牙想轉身,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身後有人拿針扎她,就是針扎那樣的疼,疼的她哭爹罵娘。

    然後那針從小尺寸的銀針開始慢慢加大,到最後竟成了懸於頭頂的一柄巨刃,她站着不動,她就要被開瓢,就要被扎死。

    還好,夢裏的她也知道是夢。

    於是,她被無情地開了瓢,同時也醒了過來。

    夢裏是血,醒過來發現不是,那些是汗。

    她整個人都是汗,甚至掌心也是。

    這個頗有預示內容的噩夢把王佩瓏嚇醒了,醒了也還是記的一清二楚,她彷彿是天生的感官靈敏,能夠預知即將到來,或者近在眼前的災事,從小到大都很靈驗,從小到大,家裏但凡要死人了,她就會這個樣子,要麼噩夢連連,夢裏總是要見血,無形中的預言——看吧,這血要麼是你的,要麼就是別人的,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是不是很好玩?

    而且這樣的預示也不是一次兩次,每每都只預示壞的,好的從來沒有過,這讓王佩瓏不禁產生懷疑,懷疑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變成掃把星的體質。

    別人還沒怎麼樣呢,她就先倒了。

    她渾身疼,頭疼是其次,最疼的是胳膊,不過這也是她自找的,發瘋這種事在前後期間根本就沒有痕跡可尋,王佩瓏心想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就是心裏不舒坦,萬顯山還以爲天底下就他聰明死了,享盡齊人之福的人都聰明死了。

    在萬顯山離開後,她隨便一瞟,就看到那根捲曲的長髮掛在衣襟上,當時就熱氣上涌,找不着北了。

    王佩瓏盯着看了半天,放下之後繼續去下樓,該喫飯喫飯,該洗漱洗漱。

    一直到晚上,她才把那腔怒火放出來,燃了好幾個小時,一點痕跡都不漏,正好可以燎原了。

    萬顯山沒心沒肺,說睡就睡,睡着的時候倒是沒那麼討人厭——可能是閉上了嘴,沒法跟她講那套歪理,所以難得的不討厭。

    王佩瓏看他,感覺愛他和討厭他都是自己的事,她要死要活地去愛他,可萬顯山一點反應沒有——也就那天她豁出了臉面,連自尊都不要了,他纔不得已的照單全收,還是很被動。

    幸好還是愛的,還沒到恨的地步。

    萬顯山是個壞胚,壞的她都甘拜下風。

    然而她還是愛他,從很早之前就愛了。

    王佩瓏當時憋着火,又對着萬顯山的睡臉凝視了將近兩個小時,心情也是一言難盡,基本上就是在極度憤慨和極度哀傷中來回切換。

    可她隨即發現一個問題——自己找不到人去害,找不到人去打,真扎到萬顯山,她還怕他痛呢。

    ......那就沒辦法了,扎自己得了,至少不聲不響,跟姓萬的一樣,大家白天開心一點,什麼都可以裝的不知道,她在萬公館依然揮霍滿腔的愛意與青春,大家都能過的很快樂。

    可惜,魔怔了,被發現了。

    她緩緩地靠回枕頭,腦子裏飛速閃回一遍,重新思考自己到底還要不要裝下去。

    裝的話,會很累,然而面子上能過得去,萬顯山也不會故意不給她臉,乍一聽似乎是很合算。

    可是,憑什麼呢?

    王佩瓏不爲別的,她純屬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太討厭了。

    她想萬顯山真是太討厭了。

    明知道自己只有個他,明知道自己的心就那麼點,還偏偏要她氣苦,苦的都沒法說了,舍遠取近,也是她天真,簡直從頭頂心開始冒着傻氣,還以爲離得遠就沒事了,誰想到男人的長性就這麼點呢,才三個月啊,這就開始就近收攬別人了?

    王佩瓏的瘋勁本來四捨五入,約等於是沒有,然而萬顯山只幹了把她領回家這一件好事,剩下的就全是一筆糊塗賬,她察覺到自己又在往胳膊上那個傷口上摳挖了,好不容易睡了一晚上結痂了的,她那寸長的指甲深深地挖進去,這感覺還真是一言難盡,在痛到極致的痛楚中,似乎也有點點安寧。三k

    是,她是生氣了。

    不光生氣,還有嫉妒。

    她想到小翠兒說的話,她現在終於理解小翠兒了。

    憑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過的那麼好,憑什麼我就活該讓你們看笑話,該死該下地獄的人不應該是你們嗎?

    無論男女,無論大小,她想到年幼時家門口幾個嘴臭的小崽子,自己一點本事沒有,上來就逼逼賴賴個不停,仗着年紀(還有直男)就笑話她什麼都不懂,最後還搶到她頭上來了...哦對,還有剛到戲班子裏,幾個大小孩輪流欺負她,搶喫搶喝,故意把她推到泥地裏,要蹭花她的臉——他-媽的,一羣畜-生,狗都不如!

    察覺到那傷口再挖下去就要挖成個血窟窿,王佩瓏趕忙停了手,指甲上一片狼藉,還有絲絲血跡,然而面孔卻是鮮豔的,又紅又亮,像蘋果。

    .....也對,都說了咽不下這口氣,那就不用再裝了,她都能幹出拿剪子捅自己這樣的事情,總不見得她下回再生氣就跑出去,偷偷弄只小狗崽子回來掐-死,那萬一掐的時候又被萬顯山看見了怎麼辦?

    王佩瓏對着手上的疤愣了半天,又扯着頭髮哀嘆一聲,她跟自己道歉,她誠心認錯了。

    不知不覺,她是處處做,處處錯。

    再這樣下去,就完了。

    痛定思痛,她也知道這個是丟人的事兒,於是也沒叫下人,而是自己偷偷摸摸地翻翻撿撿,好不容易用兩根布頭包住傷口,她忍痛將自己收拾乾淨,出門就直奔醫院而去。

    原本以爲自己給子來一下已經是很痛,可惜王佩瓏不曉得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護士也是個姑娘,然而毫無同情心,甚至有意給她顏色看一樣,順手就拿一塊沾了碘伏的棉花往她胳膊上按,差點沒叫她給疼的蹦起來。

    王佩瓏出來的時候,精神都萎靡了。

    她想了想,發覺現在這個時間很尷尬,早不早晚不晚,喫飯也不是這個時候,回去似乎有裝腔作勢的嫌疑。

    於是她一狠心,乾脆步行上路,一口氣走到師兄家裏去了。

    蘇佩浮有錢了,有錢了就開始原形畢露,一身的臺上功夫雖然沒丟,卻也再無精進的可能,今天休息日,他睡懶覺睡的興起,沒人喊的話基本上睡醒就要喫晚飯,幸而王佩瓏步行了三裏地,從醫院步行到他的小房子,算時間倒是剛剛好,蘇佩浮雖然依舊不想喫飯,不過他睡的尿急,也還是要下地的。

    一下地,佩瓏就來了。

    蘇佩浮揉着眼睛把佩瓏迎進來,沒好意思問,反正佩瓏永遠都看不起他,每次不是被罵就是捱揍,他就這個命。

    然而還沒等他問出口,問佩瓏今天過來是作什麼,佩瓏倒先讓他吃了一驚。

    “來。”

    王佩瓏眼看師兄擦過臉,瞧着是清醒一點了,便把頭側過去,露出另外白嫩嫩的半張,對他說:“你過來扇我一巴掌,記得扇重點,我不怕疼。”

    蘇佩浮嚇了一跳:“啊?!”

    王佩瓏卻依舊堅持:“讓你扇就扇啊,怕什麼。”

    蘇佩浮直覺她是腦子受了刺激,那麼多年都沒見覆發過,現在又開始了。

    他看看她的手,難得的認真起來:“你怎麼又來了,這次又是因爲什麼啊?”

    王佩瓏回了他一個字:“人。”

    她找到蘇佩浮這裏,其實就是想找個讓內心可以平靜的地方,於是回答完又催着他,一定要他給自己一巴掌,重重的,把她扇醒。

    蘇佩浮很爲難,可是又不好讓她瘋上加瘋,他還是怕她的,最得罪不起的人就是她,就只好輕輕地往佩瓏臉頰拍了一下,咋咋呼呼地想轉移她視線:“好了好了,手上有傷也沒什麼嘛,以前你都不治的,現在好歹還包紮了一下,這不是都治好了嗎,我跟你說啊,跟別人吵架不怕的,只要不動手就行,這次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話說佩瓏你肚子餓不餓啊?我要麼給你買點心去吧,你再坐坐,過會兒直接好喫晚飯了,咱們晚飯喫鹹菜肉絲麪好不好?”

    平心而論,蘇佩浮的確是一腔好心,王佩瓏本來也念着這一份好意,想由着他安慰,結果沒聽幾句話就惱了,直接反手一個耳光甩上去:“你他-媽說誰是狗?有膽子你再說一遍!?”

    蘇佩浮捂臉,放棄了跟她好好溝通的想法:“你這個人啊.......算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去買菜去,你愛坐就坐吧,反正這也不是我的房子,租一天是一天,也沒什麼值錢東西叫你砸.......”

    他發牢騷的時候,王佩瓏已經鳩佔鵲巢,鞋都不脫就往蘇佩浮的牀上一倒,死豬不怕開水燙,哪還管你晚上喫不吃麪。

    太傷心了,她什麼都喫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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