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豔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好久不見
    戰-事仍在繼續,正如生活也要繼續。

    天氣好點的時候,萬顯山異想天開,又搞了一出幺蛾子。

    太費勁了,王佩瓏看看都覺得費勁,就出口攔下他:“我說你得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啊,外面的情況纔剛好一點,你就大張旗鼓地包戲院,現在別人連飯都喫不飽了,誰還看戲啊!”

    萬顯山白她一眼,管她那個去了,想到什麼就立馬要辦:“坤喜班已經被盧朝宗帶到了重慶,算是跑的快的一批,眼下就老黃這裏的戲院還開着,你不是一直喜歡這個麼,我這兩天剛把幫-會清洗乾淨,處理掉兩個叛徒,外面的安排都還我說了算,這樣,咱們白天看戲,晚上再去擺一桌接風,這一陣不太平,也該去去晦氣了。”

    接風也是接你,該去晦氣的也是,從頭到尾都跟我沒關係,接我個廢人去幹嘛啊.......

    王佩瓏腹誹着,然而嘴上卻說:“行,你不嫌我給你丟人現眼我就去,這些日子被你藏東藏西,我連頓正經的好飯都沒喫過。”

    萬顯山就見不得她這樣,好像他有多刻薄似的,少她一粒米都要嚷到所有人都聽見,於是往她那顆小腦袋上一拍,清脆地拍出一聲響:“屁話那麼多!”

    王佩瓏含恨帶氣,面孔脹鼓鼓,心想這個人前陣子還老老實實的,現在又給他一朝得了勢,本性也隨之回來了,比之前更過分。

    同時,她注意到萬顯山周圍幾個跟班,裏面少了個熟悉的人。

    死了嗎?

    王佩瓏不確定,不過萬顯山說是‘清洗’,那應該就是死了。

    想到洪雙喜那張時時刻刻都八風不動的死人臉,她也覺得這人還是死了好。

    活着,後患無窮。

    她跟着萬顯山進去看戲了。

    專業級的跟入門級的差距,喫飯吵架看不出來,等人一亮真功夫了,才知道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

    萬顯山看戲,看的就是一個熱鬧,不像佩瓏,一開始還嘴硬,等到人一上臺她就來勁了,這個不哈那個不好,唱的荒腔走板,水袖也抖的很爛——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總之就是沒有自己好。

    “唱的什麼玩意兒,牡丹亭是這樣唱的嗎?”她叨叨叨了半天:“就是叫蘇佩浮那個蠢蛋都唱的比這倆好,開頭還沒幾句呢,詞兒都錯了!”

    萬顯山看她越說還越激動了,一把把她圈住,又圈了回來:“之前沒聽你提起過,怎麼現在倒想起你那個師兄了?”

    王佩瓏一揮手,隨口罵道:“別提他,這個叛徒!”

    萬顯山饒有興致,還是忍不住要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王佩瓏一瞪眼睛,這下是真的不懂了:“你說什麼?”

    “你跑出來去找陳鳳年的那天,他跑到我這裏說了幾句話。”

    萬顯山舊事重提,面色頓時陰沉下去,有些不太好:“不然你以爲我這頭能這麼快追上來?佩瓏,你最好把身邊的人都捋一捋,免得再出一個這樣兩邊倒的人物。”他聽着底下傳上來的戲腔,調侃道:“那個叛徒倒是比你還精,告密之後的第二天就跑了。”

    隨着他的聲音緩緩道來,王佩瓏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再到後邊怒火中燒,最後火沒了,氣也沒了,她就剩下一句:“他這就把我賣了?我跟他十來年的交情,師傅沒了以後,那麼多年都是我在照應他,他這是圖什麼呢?”

    “你這些年的家當,應該夠他過幾年安生日子。”

    萬顯山毫不留情地點破:“睡的太多,把腦子睡迷糊了,你別忘記自己留在你那個丫頭手裏的鑰匙,你的寶貝都在裏頭,他在跑路前把鑰匙騙到手,還不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918

    王佩瓏想想覺得不應該再糾結蘇佩浮這個廢物,可是架不住她氣啊,所有的家當被人順手牽羊了,這怎麼不氣。

    戲也不看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萬顯山:“你肯定知道是不是,你知道現在那個廢物在哪裏嗎?”

    知道她不高興了,萬顯山很大度地接受她的質問,點點頭:“知道。”

    “他跑到哪裏去了?”

    “不清楚,可能是大-通。”

    “不清楚你還說?!”

    “我這一陣比較忙,還要管你一口飯,就沒去管他。”萬顯山緩緩道:“他跟那個女人一起買的火車票去了大-通,接下來的我就沒叫人去跟,反正丟的也不是我的東西。”

    簡單點說,就是:你的寶貝,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給的,幹我屁事。

    王佩瓏一聽他這樣輕飄飄的口氣,幾乎氣得絕倒:“.......我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和首飾,這都是我給自己的下半輩子留的老本,你一句不知道就沒了?你就這麼讓他跑了?!”最後兩個字咬的格外紮實,聲音都發尖了。

    “沒了就沒了,急什麼呢,大不了我以後再補給你。”

    萬顯山在她頭髮上親了一口:“乖,咱們看戲,不去想他了。”

    信息量太大,同時還伴隨着巨大的打擊,王佩瓏把錢看越重,這時就越心痛,戲肯定是看不下去了,她腦子裏嗡嗡作響,吐血不足以形容她的憤怒,得真的打到蘇佩浮吐血纔行,她那個倒黴師兄怎麼這麼有臉啊,師妹的東西說拿就拿,說偷就偷,還跟一個女人走了——跟誰,是跟他相好時間最長的費太太嗎?!

    懷裏的人逐漸地安靜下去,牙關咬緊,牙齒咯咯地上下打顫,聽着就叫人心情愉快,萬顯山覺得底下荒腔走板也沒什麼,戲劇來源生活,他看佩瓏就等於看戲了。

    王佩瓏憋了很久,中途還下去洗了把臉,回來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萬顯山一邊安慰她,一邊還不忘雪上加霜一把,動不動就說風涼話:“這有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那些個寶貝加在一起攏共能有多少錢,蘇佩浮是個有煙-癮的人,你給他金山銀山都不夠敗的,不過是錢多的時候敗的痛快一點而已。”

    王佩瓏揮揮手,從看完戲到出來爲止都是一臉的生無可戀,滿腦袋都是混亂,亂成一鍋漿糊:“.......別說了。”

    萬顯山見好就收,眼見她的注意力都被蘇佩浮吸引,好像已經忘記要跟自己保持距離,就又高興了一點,覺得曙光在前,勝利有望。

    在車上坐的時候,她跟萬顯山說想去不遠處的餐館坐坐——心裏苦的要死,得喫點甜的。

    萬顯山晚上的接風宴其實也是藉機開了個局面,他料想佩瓏現在身無分文,無處可去,於是就派了個保鏢跟着她,自己則沒下去,打算先行一步,去會一會那幫老爺子。

    王佩瓏不介意有人跟着自己,反正拒絕無效,能讓萬顯山安心就好。

    她轉過頭,像模像樣地吩咐道:“我現在身上沒錢,萬顯山有錢,你幫我買蛋糕去,就剛纔我看的那些,都包好了不準漏出來,晚上我要喫的。”

    保鏢也是愣頭青,吩咐什麼就做什麼,王佩瓏於是瞅準機會,從旁邊繞過去,徑直溜到旁邊的小巷子裏,那裏也有家店,她曾經無數次地在這裏吃過麪,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這裏,她終於見到自己一直想見,卻又始終不敢見的人。

    坐在裏面的陳鳳年聽到聲音,便轉過身來面對着她,面孔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是說不出的變化,好像那一日是他們之間的分割點,再相見時,他已不是他。

    陳鳳年改頭換面了,很精神,以前是白白淨淨,現在皮膚黑了一點,看着其實是更健康,更漂亮了。

    王佩瓏很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她手裏還捏着一張紙條,來不及丟的,放才她在戲院時被行人撞過了肩,是鳳年給她的信號。

    陳鳳年看她不說話,於是笑了笑,說:“佩瓏,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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