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販夫全神錄 >第069章 瑤娘暴怒
    朝歌城東關,濟仁堂。

    大夫李掛在那裏眯起雙眼,捋着花白的鬍鬚,皺着稀疏的眉毛,蠕動着發皺的嘴脣,慢慢憑脈。

    楚氏問起,他並不急着解釋。而是又翻開奚簒的眼皮,看了看,又聞了聞奚簒的頭髮、鬍子、衣裳。

    望聞問切,還差問。擡眼看看管家東頭和楚氏,問道:“請問,他睡了多久,喝的什麼酒,喫的什麼肉?”

    楚氏慌不迭一一作答:“睡了一天一夜。喝的是肥泉燒酒。喫的是朝歌城裏的關記牛肉。”

    “酒肉都沒問題。但我怎麼看像是食物中毒。”李掛朗聲說道。

    嚇得楚氏趕忙就要下跪。李掛扶定她,說道:“不必多禮。要想救他,必須找到這種毒物的來源。你們家養的花鳥蟲魚都有什麼?”

    東頭一一數着。養的花無非是石榴、牡丹、桂花及一些草本花草,這二月半,都還不該出葉子,更不要說開花。沒有養過蟲類。魚也沒養。鳥,只有兩對鴿子,別的沒啥。

    李掛說道:“那就怪了,難不成……?”

    他欲言又止,壓低聲音,叫楚氏附耳過來,悄聲問道:“這些孩子是你傢什麼人?”

    楚氏大拍胸脯,輕聲說道:“這些孩子都是近親,沒啥事。”

    李掛又悄悄問:“要不就是喫牛肉喝酒之前,你們行房了?”

    “行房,啥意思?”楚氏莫名其妙,小聲反問。

    李掛說:“喫牛肉配燒酒,喫酒之前,如果做了房事,那就要中毒。”

    “那是半月前的事情。過了這麼老久,還會有啥影響?”楚氏搖搖頭,表示不認可。

    “那一箇中毒的青年,誰是他夫人,你不妨問問。”李掛提醒她。

    楚氏過來,與黑優耳語幾句。又來到李掛身邊,輕聲說:“他們是昨天清早。房事沒完,就被長輩喊着來走親戚。”

    李掛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說吧。上年齡的,一個對時之內,就中毒。行得時間長,中毒後,醒的時間要乘以四十八倍,可能睡死過去。年輕的,如果前天晚上,就不會中毒。偏偏是昨天早上,這不是趕着中毒嗎。”

    楚氏恍然大悟,怒道:“這個遭天殺的,敢揹着老孃偷腥。今天不叫他好看,老孃就不是楚瑤娘。”

    “那樣啊,還救不救他?”李掛問道。

    楚氏一愣怔,慌忙央告:“救,救,怎麼不救。求求李大夫救救他們。”

    “他們中這個毒,性命無虞。但睡過一個對時,恐怕會變成傻子。”李掛說罷,拿過一張裁好的方紙。

    將小楷筆拿來,在硯臺裏蘸一蘸墨,刷刷點點,寫好方子。然後,翻轉身,叫了徒弟,又叫管家東頭跟去前堂去抓藥。

    東頭包了幾包藥,回來問道:“這藥怎麼熬?有藥引子嗎?”

    “藥罐熬兩刻鐘,熬大半碗就行。早晚各一次。藥引子,如果有鴿糞,服藥的時候,用指甲蓋刮一點,彈進去。要不要都行。”李掛交代清楚。

    黑優急忙來問:“李大夫,快看看趙谷。”

    李掛笑笑:“一起喝酒,病狀一樣,無需再看。我只看看他的眼吧。”

    他來到另一張牀邊,掀開趙谷的眼,看了看,說道:“的確相同。”

    又叫徒弟去前堂抓藥。黑優慌忙跟去。楚氏推一把東頭。管家慌忙喊道:“我去結賬,我去。黑姑娘在這裏陪病人吧。”

    東頭緊趕幾步,將黑優攔了回來。

    趙谷的藥也抓齊了。李掛又交代他們幾句,無非是忌酒、忌辛辣涼之類。衆位又將奚簒、趙谷擡着,放入馬車,回到滂水關家下。

    管家趕忙吩咐下人熬藥,兩個人的額分開熬。東頭又搬梯子,看鴿子窩的糞便。略微掃了一點點,準備服藥時,彈入一指甲蓋。

    熬好後,東頭對兩個碗裏分別彈了鴿糞。大家將他兩個扶起來,一勺一勺喂下去。

    趙谷喝下去,約半個時辰,“哎喲”一聲,起身就問:“怎麼回事,夢裏好像大家擡我進棺材,又將我弄出來,擺在太陽下暴曬。”

    黑優一看,大喜過望,驚喜交加,淚水汪汪。對他說了中毒情形。

    而奚簒卻仍然不醒。趙谷醒來,又等了他一個時辰,還是不醒。楚氏拿過算盤,噼裏啪啦,將算盤珠子打得山響。誰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她能幹什麼?在計算奚簒與人行房的時間。這麼久沒醒,除以四十八,不就是行房的時間。看她黑着個臉,算盤越打越氣,渾身哆嗦。

    奚簒又睡了一天多,中間又餵了兩次藥,這都天黑了,還不見醒。楚氏拿來算盤一打,大喫一驚。從前天中午酒後中毒,睡到現在,即便按二十四個時辰算。除以四十八,那也等於半個時辰。

    氣得楚氏將算盤一推,恨道:“平日裏跟老孃,蜻蜓點水。偷腥,卻能半個時辰,看我怎麼收拾這個混蛋。”

    到了天黑,楚氏着下人來看護奚簒。叫上東頭和陳箭,往她臥房去。她又看看沒人跟來,將房門閂緊。

    扶着東頭和陳箭坐於牀邊,翻身跪下,淚流滿面,泣述道:“今晚請你們做個見證,必須將這個混蛋騸了。又請箭兒做個見證,老孃從今後就跟東頭一起過。”

    嚇得東頭、陳箭趕忙拉她,怎麼都拉不起來。又聽她說:“你們要是不答應,老孃就死給你們看。”

    陳箭慌忙也跪下:“我答應,答應。姨祖母,到底咋了?”

    東頭見這樣結局,也翻身跪下,淚水汪汪:“夫人擡愛,我也答應。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楚瑤娘抽泣着,也不擦滾滾而下的淚水。將心中的苦楚,和算盤打出來的時間,一一對他們說了:“今晚,我必須將混蛋騸了。誰也不能阻攔。誰攔,我就殺誰。然後與東頭兄弟成就一對。明日我們搬去汲縣孃家。”

    陳箭哭道:“姨祖母,可不敢這樣啊。等姨爺醒了,不說是我害了你們家嗎?我和紅樂還怎麼待下去呀?”

    楚瑤娘站起來,一腳將他踢翻,怒道:“老孃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在攔我,這就殺了你。”

    說罷,她從牀頭摸出一把剪刀,過來就刺。

    嚇得陳箭“哎呀”一聲,翻倒在地上。東頭見狀,死命抱住楚瑤娘,勸道:“夫人,箭兒說得對呀。你這樣做,也將我陷於不義呀。我大哥東奔那裏,也不好交代。他們可是八拜之交啊。”

    他提到鑽水怪東奔,倒叫楚瑤娘眼前一亮,輕吼道:“騸了混蛋,你就帶我去找東奔,我倒要看看東奔對他這個結義的兄弟怎麼處置?”

    東頭搞得哭笑不得,早知道這樣,還不提大哥呢。正想着辦法,忽覺懷中暖意,瑤娘倒在她懷中,享受這份溫存。嚇得東頭趕緊鬆開手。

    瑤娘又倒入她臂彎,悠悠說道:“要麼,你就允了我,還留下他的命根子。不者,休怪我無情。連你也殺。攔我者死。”

    她將手中剪刀猛地一翻手腕,放在東頭脖頸。嚇得東頭腿都是觳觫的。素知瑤娘兇悍,但也從未這樣動真格的。

    陳箭哀告道:“東爺爺,可不敢出事啊,你就允了我家姨祖母。”

    他說罷,對着東頭“咣咣咣”,磕了三個響頭。出來門,將他們緊緊關在裏面。自己站在不遠處,招呼一下其他人的動靜,不敢叫人驚擾他們。

    過了好久,東頭喜氣洋洋出來。從懷中摸出一坨銀子,塞給陳箭。

    對陳箭耳語道:“安心睡了,答應不騸。睡吧,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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