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別個,他是滑州白馬縣沙塘村的稀寶神販胡軫胡車支。
子敬父問起,萇度將其販伐之舉,一一稟明師尊。子敬父大喜,胸中有數,因緣一到,必欲點化。
五金販神範丹又說起剿孔之時,遇到一位異人。
他說的是沬水螭龍張涯張平危,孔嶽私授的朝歌丞相。雖然只是戰場相見,敵我之間拼殺一陣,但初見此人,即心中頗喜,也算是一代棍王。
看他風采,既非空談的孔孟之徒,又非貪戀仕途的俗人匹夫。與我等言行相仿,想必亦是販界奇人。
臘八販神子敬父聽他這樣說起,大喜過望。
若此等英物列班販神,又將庇佑多少販夫。
竹木販神望霄,又連薦兩人。
一個是弟子陳哲陳智之,雖暫時落入軍門,但他曾誓言錚錚,不喜仕途糾纏,羨慕販夫心境。望霄推測,他必然還會棄職從商。
一個是禮山關令四弟文烈文走霹。此人黑炭團,看起來惡狠狠,實則最是以死捍衛信用。大號五雷神將。緣何薦他?
莫看在吳元濟帳下威風,吳元濟一旦被剿滅倒臺,朝廷對他這些人必然連根拔起。假設還做將軍,以他的性情,必然不會另投他人。又與我等曾結義兄弟,必然受到啓發,從事販賣。
他們在這裏掐經,論道,一晃過了七日。
每日子夜初點,臘八販神子敬父都要下降至人間天空,觀看下界臘八節五更,子輩熬製八寶粥,孝敬父輩。緣何此時察看?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天上十二時辰,對應下界十二月份。
天上子時,自然對應下界臘月。
若在七曜摩夷天華胥仙境往下看,人間皆恍恍惚惚,諸事皆如浮雲飄蕩,不知究竟,萬事萬物皆陷於無,陷於空,陷於混沌。
必下降人間之天,方可察知人間諸事。子敬父帶着兒子子祝壽和萇度、範丹、望霄,降臨欲界第一層天太皇黃曾天之下。
於朝歌華胥山之上三十四萬四千丈高的雲端,對三個徒弟所薦四人,一一尋找,在那裏察看。
爲何是這個高度,太皇黃曾天也是六千四百里高。一里是一百五十丈,三百步。一層天就是九十六萬丈高。
在臨界點之下,要想看清人間諸事,正月初一需站在一萬一千丈高度。初二是一萬兩千丈高。初五就是一萬五千丈高。
上元節自然在兩萬五千丈高度去看。過去一百天的話,站在十萬一千丈高度。
今天臘八,距離除夕還有二十一天,今年已過去三百四十四天。因此,需站在三十四萬四千丈高度,來察看人間諸事。
——
天上七天,人間已經過去七年。
大唐天子李純去年已經駕崩,元和年號存在了恰恰十五年。現在的天子是李恆,給他爹上廟號憲宗皇帝。
眼下已經是唐天子李恆的長慶元年(821年)。
這期間,人間必然又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想看販夫,這臘八節,莫如看朝歌城。畢竟是武則天以來,無稅大年集——臘八會,持續一月之久,普天之下的鉅商小販,都會在這裏露面。
五雷神將文烈滿臉黢黑,果然好找。
此時,師徒七人不在將利縣老家,正在朝歌西壇肆市喝臘八粥。
再看他的夫人,在將利縣家中焚香禱告,思念之苦,淚珠滾滾。
文烈將兒子文應班及五個弟子分成三撥。
分別經營紅芪、黃連、花椒,他在三撥之間來回協調。看朝歌城其他商販,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上街擺攤。
文烈的生意,從元和十二年(817年)冬月幹起,一晃已經幹了四年之久,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爲何從那年開始做生意?經了誰人指點?爲何也來朝歌城擺攤?後文詳敘。
陳哲呢?一晃七年不見,這在人間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師徒們別說七年不見,七天不見也要心焦。他跟漆雕卉兩口子,幹什麼呢?
此時,軍中早已點卯,看看義成軍情形。義成軍早已不是薛尚書統帥,薛尚書呢?哦,跑到海邊去了。
朝廷於前年(819年)將李師道平定了,憲宗皇帝將李師道原來的地盤,青淄齊沂,密海曹濮,兗鄆萊登,十二州之地,分爲三個節度使。
其西南部的鄆曹濮三州爲天平軍節度使。
其南部的沂海兗密四州爲泰寧軍節度使。
北部的淄青齊登萊五州仍爲平盧軍,也稱之爲淄青平盧軍。薛平爲節度使,兼管新羅、渤海兩國。就在李師道原來的青州節度府辦公。
義成軍的金檀驃將早已殘缺不全。這幾年朝廷連續用兵,先是跟吳元濟打了三年,又是平定李師道。金檀驃將中的八大銅驃,平定河盜陣亡三位老將,被憲宗李純封了神。還剩陳哲、範職、望準通、牧雨、漆雕卉。
範職、望準通還在義成軍。
牧雨跟着望凌通在青州,跟在平盧軍薛尚書身邊。
陳哲和漆雕卉呢?義成軍裏不見影子,平盧軍裏也沒有。怪了啊,他兩口子去哪兒了?後文逐次說來。
範丹看到了沬水螭龍張涯張平危,帶着四個徒弟祖經、孫緯、富綱、桂緒,在方圓千里之間販賣蜂蜜。
此時,他不叫沬水螭龍,而是花蜜神販。弟子們也很孝敬,先給他端來臘八粥。一面在這裏喝粥,一面有小販來找他們批貨。看來他們的蜂蜜純正好賣。張涯匆匆喫完,急忙到西壇肆市之外,抓緊抻腿打拳。
等出攤了,啥也練不成。而張平危練到正精彩處,突然停了下來。
再看他對面十步開外,忽然一匹受驚的騾子飛奔而來。有一位十四五歲少年邊追邊喊:“爺爺,幫忙截住。”
張平危不敢怠慢,略一閃身,抓住騾子的左側繮繩,稍微一勒。騾子慢了一點。又抓住騾子的鬃毛,一縱上去。騾子使勁尥蹶子,張平危死命夾住騾子,伏在它身上。
左手抓着一根繮繩,並緊攥鬃毛,身子儘量下探,右手總算摸到了右側繮繩。左右繮繩同時慢慢收緊。騾子終於停了下來。
少年過來,深施一禮,連聲喊謝,將騾子牽走。
此時又追來一人,對張涯道謝,看樣貌是少年的父親。與張涯相攜進入肆市。意欲何爲,下文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