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販夫全神錄 >第201章 刺史認舊罪
    爲什麼常州刺史孫久也稱呼東由道長爲師伯祖?

    爲什麼東由將臘八販神擡出,孫久當即跪倒認罪?

    孫久老家不是舒州盛唐郡的麼,他今年三十三歲,十三歲習武,拜在青霜伯門下。當時,青霜伯住入盛唐郡老君觀,初一、十五收弟子,看緣分。

    這位青霜伯的師父,乃是武道七老南冥的弟子。他從南冥門下出師之後,立戰功,被封伯爵,善使青霜劍,自稱青霜伯。世人不知其真名實姓,後文詳敘。

    天下善使青霜劍的人,早年習武無一不是拜在他的門下。那你說,陳哲善使青霜劍,武學老師是不是青霜伯?

    當然是了。雖然陳哲得到青霜劍是到了衛縣令任上,但十來歲習武,就拜在青霜伯門下。青霜劍的劍法早就學會了,但想得到一柄青霜劍,就比較難些。

    拐來拐去,原來,陳哲在子敬父那裏,從武道論起來,叫子敬父該叫曾師祖,南冥是他師祖。而從販界這裏論,望霄、範丹、萇度是三位師父,子敬父是師祖,又長了一輩。

    看起來,孫久卻與陳哲同是青霜伯的武學弟子。但是孫久並沒跟陳哲見過面,只是聽師父提及過同門師兄弟都有誰。自從陳哲大戰青州,陣亡封神之後,孫久對師父的本事更是大爲駭異,越發敬重有加,日日練習不綴。

    孫久自然與槐蔭三杖也是同門師兄弟。韓皁位至汴州別駕,雖然沒自己坐的位置高,但人家韓皁是苦孩子出身,純靠武功上去的。其汴州別駕的含金量,作爲師弟自然也是非常敬重。

    青霜伯飄忽於各地宮觀,從來不供別的神靈,在自己所住的地方,只供奉師祖冬凌公臘八販神子公諱敬父。徒弟們有問起的,就給他們講述師祖傳奇,師父南冥的神通。因而,弟子們都知道自己的師承關係。

    東由乃南冥的二師兄,自然是孫久的師伯祖。這在李井這裏來論,恰好跟李井也是同輩的師兄弟。

    東由看他跪拜自己,哈哈大笑,將他攙扶起來:“刺史喊我師伯祖,這是從那裏論起?說來叫貧道聽聽。”

    孫久急忙跟新封黎陽縣男李井一道,一邊一個攙扶着師爺,往正堂而來。

    滿院子李家浜的男女老幼頓時大氣不敢出,天啊,這位老道也太能活了,徒孫都當刺史、男爵將軍了。

    看東由老道這一襲道袍,裝束與南冥一般無二。也是手拿拂塵,腰懸利劍,紫仙洞衣,戴五嶽冠,看起來他也必然受過三壇大戒。

    他的鬚髮並不全白,多半都還是黑的。身長七尺六寸,左面頰留有二寸長傷疤,應該也是年輕時搞販伐搏鬥留下的。這條疤痕恰恰像一個略微曲繞的地龍。因而早有個大號茅山地龍。

    但這個大號只是被百姓偷偷叫,或者弟子們在別的地方晤面,提起來互相認個同門。正經在他面前,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稱他的大號,除非你瘋了。

    到了正堂,孫久禮讓師伯祖上座,自己陪坐下首。坐了一會,東由見孫久欲言又止,情知是在衆人面前難於出口,笑道:“既是同門師徒,與我到別室敘說。”

    李井站立在一旁陪侍,趕忙將他們讓進自己的臥房。

    東由道長去掉紫仙洞衣,只穿內裏的道家常服,李井將他的紫仙洞衣好生收起。東由道長一擡屁股,坐在牀沿。孫久拉一把椅子,陪坐一邊。李井告退,叫他們兩個說些本門體己話。

    原來,八年前李分所聽說的傳言,在孫久這裏找到了源頭。

    當年金壇縣境內,有三個神祕人,專門綁縛腰菱給妓女館,綁縛長瓠送面首閣,後臺就是金壇縣令孫久。

    主謀和操盤手就是包圓!最開始,無非是因爲姬氏一直有病,包圓給他尋找青樓歌者,約出來喫酒,敘話,捉魚。後來,就獵取美妙絕倫的少婦,溫情就是其中之一。

    久之,包圓生怕縣令這樣的劣跡暴露在百姓面前,就私底下設法,僱請三名不務正業的賴皮,綁縛腰菱給遠方妓女館。又發現人家的丈夫往往找上門來,索性將這些長瓠綁送面首閣。

    雖然前後只是做了二十四個男女,被孫久知道,越想越害怕,怎麼能這麼幹下去?於是勒令停止,還將包圓趕回老家,再也不想看見他。

    初開始,當人家的夫君來找孫久,孫久的確感到很蹊蹺,確實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後來發現了包圓的惡行,這就嚴重越過了尋花問柳的界限了,這是惡劣的犯法行徑,自己就是可恥的後臺。

    身爲一地的主官,此事一旦暴露,將天下大譁。哪裏還會有什麼前程,指不定奪去功名,甚至將天子、宰執們惹惱,貶爲賤籍都說不好。

    將包圓弄走,又將那三位神祕人送進寺院剃度爲僧。託老丈人姬杵設個法子,入朝爲官。一邊勤於政務,一邊閉門思過。這些年,幹得兢兢業業,品階也就不斷升遷,直到外放爲常州刺史。

    東由聽完他的敘說,點頭說道:“還不錯,算你良知未泯,沒有落下人命。此事,交由本尊處置,將一家家腰菱、長瓠都放回原籍,算作道門的一點功德。你這當官的,需從俸錢中出一點路費盤纏及安頓資費。”

    孫久當即感動得熱淚滾滾,翻身就給東由跪下:“師伯祖提攜之恩,徒孫九死難報萬一。今生今世,必在我所到地方,大力弘揚冬凌公販神之道,叫所管地面販家,都供起販神爺神牌,廣爲弘揚。”

    東由爽朗大笑,將他攙扶起來:“本尊已三十年不喫酒,今天能得到你這樣的說法,走,陪你喫幾杯金壇燒酒。至於如何找到腰菱、長瓠下落,怎麼救回,回頭專門商議。”

    孫久唯唯諾諾,喜笑顏開,規規矩矩跟着師伯祖出來。

    這時候,酒菜已經上齊,李分過來,對師父耳語道:“今天思源獲得皇封男爵,他說不好啥子,師父何不對李家浜老少及常州官員,說幾句什麼,開始宴會。”

    東由點頭同意,略微想了一想,站起來衝裏裏外外的客人抱一抱拳。

    只聽他振聲說道:“自則天大聖皇帝敕封師尊冬凌公爲臘八販神,已經過去一百二十二年之久。貧道也已經虛度九十三歲。師尊門下有我等師兄弟七人,貧道居次。久居茅山棲真堂,不覺得就是五十年光景。”

    他說到這裏,茗了一口茶。衆人聽得目瞪口呆,個個驚奇不已。果然是大德高道,人家師父早已成神,看他也不會差到哪裏去。這麼大歲數,精神矍鑠,耳聰目明,奇人!

    東由繼續說道:“貧道所授弟子中,多爲販夫,既是弘揚武道要義,又是弘揚販界精神。幸有徒孫李思源,於林慮山剿匪有功,被當今天子封爲黎陽縣男,御賜金牌紅皺神販。既是光大師門,也是爲國立功。”

    大家聽到這裏,頓時想起雷鳴般的掌聲。

    東由略微擡高聲音,叫道:“天子對販界厚愛,就是對蒼生的厚愛。我等有幸作大唐子民,也是福氣。來,大家共同舉杯,熱烈慶賀。”

    屋裏屋外所有人都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東由拿着杯子,轉身對着師尊子敬父的神牌。

    李分眼尖,看剛纔的香已經燃盡,急忙過來,又點燃三炷香。

    東由這纔對着神牌深深鞠躬下去,將這杯酒高高酹下,口中默默禱告。再倒一杯,才一飲而盡。

    李分、李井師徒也對子敬父神牌鞠躬行禮。

    孫刺史也趕忙站起,對子敬父神牌躬身施禮。

    李家浜許多來客,並沒看清神牌供的是誰,看最高輩分的道長及刺史、黎陽縣男都在對這位神靈行禮,也都紛紛效仿。

    這時候,李井家的香菸及酒香直接飄入七曜摩夷天華胥仙境,子敬父的元信宮濟濟一堂。

    最新被封的五位販神,和朝歌三販神及子祝壽、陳哲一起,一面掐經,一面聽昨天被封的漆雕卉給他們講解前世今生。

    陳哲、漆雕又被封明明是昨年,爲什麼說是昨天被封?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麼。凡是人間一年間的事情,天上只不過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又爲什麼是漆雕卉給他們講前世今生?

    是因爲子敬父將這項職事交給了她。

    新封的五位販神都是誰呀?

    分別是鎮州八駿的大哥吳公鼎、二哥安滹、四哥尤貫、五哥張涯、八弟冉袞。這五位在林慮山剿匪大戰中陣亡,都被長慶天子李恆敕封販神。

    他們陣亡之際,元神就飛到了華胥仙境,被朝歌三販神接住,引入了師父子敬父的寢宮元信宮。說話間,在李井接旨之前,天子的敕旨早就到了魏博軍,對他們一一封神,天子敕旨、金鑄神牌分別被各家子弟捧回家中。

    先說對吳公鼎的敕旨。當時,在魏博軍駐地大名府,由左僕射、節度使寧武山宣旨,其子吳師通、媳機巧、長孫吳雕跪接。

    父親陣亡的消息,早就經寧武山派人到汲縣吳莊知會,叫吳公鼎到黎陽縣啓運棺槨、等候皇封。這次,天子敕旨下得很快,戰事過去不足一月。爲什麼這麼快?

    敕封商人爲國公,胡軫已有先例,敕封販神也有舊例。宰執們無需爭議,直接按照魏博軍呈奏,一一下旨。

    天子穆宗李恆只需要硃筆刷刷簽字:“可。”但當穆宗看到中書省草擬的對尤貫的敕旨時,頓時猶豫起來。

    那意思,他這個人就沒做過販夫,該怎麼封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