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但聞人語響:巍巍中華 >299、緣分:認知邊界
    典理早發現了李克定兄妹,看陸宛在寫一篇關於西方文學的評論,一時完成不了,便起身來在克靜身側。

    克靜讀書讀的很仔細,沒有發覺典理的到來。

    典理悄悄坐好,輕聲問克靜:“你喜歡讀歷史嗎?”

    克靜瞥眼一看,見是典理,笑問他說:“你不陪着陸宛,來我這兒幹什麼?”

    典理說道:“我也不用總陪着陸宛,只要她不離開我的視線,我的任務就算完成。”

    克靜瞧他那樣子,也不像來追陸宛的,忽而問道:“典理,你不會是來看着陸宛的吧,難道是風閱水請你來的?”

    “風閱水請我來,沒有,沒有。”典理說着話,瞧了李克定一眼,見他輕輕搖頭,便沒有講出實情,“我就是看不慣陳子龍,他癩蛤蟆想喫天鵝肉,我得給他搗搗亂。”

    “你可真行,有你這樣的嗎?”克靜被他氣笑了,說道,“人家的事情,在於兩廂情願,你搗什麼亂呢?”

    典理無法講出實情,只好說:“我看陸宛人很好,不能讓他喫虧不是。你瞧克定坐在你身側,不是和我坐在陸宛身側一樣嘛。”

    克靜更覺得好笑,問道:“你可真會強詞奪理,克定是我大哥,但你是陸宛什麼人,你哪來的資格看着人家?”

    “我就當自己是陸宛的大哥唄。”典理笑笑說,“我和克定一樣,陪着自己的妹妹,總可以了吧。”

    “我說不過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哪裏管的着。”克靜說着,又讀起書來。

    典理不時地望一眼陸宛,只要她沒和陳子龍出去,二人又沒講話,他便放心。

    於是,又問克靜說:“你和陸宛一個班級,她在研究西方文學,你怎麼研究歷史呢?”

    克靜解釋說:“我是陪克定來的,隨便拿了一本書,管它文學還是歷史,讀着有趣就好。”

    典理說道:“這本書值得一看,咱們對西方瞭解甚少。克靜,你知道亞歷山大嗎?”

    這本書的封面上,畫的人物便是亞歷山大。克靜以前讀過此書,知道亞歷山大,回答道:“我知道一些,他曾經建立過馬其頓帝國,可惜此人壽命實在太短,否則,歐洲歷史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對,這個人大約比孟子略微晚出生一些。”典理開始侃侃而談,“那時候,華夏還處在戰國時期,秦國的國君,是秦始皇的高祖父,當時商鞅剛剛死去,秦國強大起來也不久。當時,亞歷山大已經打到了印度,要是他能活的時間長一些,再向東進,就會和華夏進行一次碰撞。”

    “你知道的可真多。”克靜讀歷史,從來沒想過這些,在時間上,也沒有和歐洲歷史進行過比照。

    典理剛纔的一番話,的確能令人刮目相看。但克靜聰慧的很,她知道有些男生爲了哄騙女生,會提前在某些知識領域,專門做些準備,用以顯示他們的博學,獲取女生的好感。今天典理前來獻殷勤,克靜自然的就認爲,他也是有備而來。爲了讓典理露出底細,她又問道:“那你跟我講講,亞歷山大的厲害之處到底在哪兒?西方人對他爲什麼那麼推崇?”

    “亞歷山大的過人之處,我想主要是兩點,一是文治、二是武功。”典理對此早有思考,他侃侃而談地說道,“武功嘛,很好理解,亞歷山大絕對是個軍事天才,我不多講了。但他的文治,我們的所知並不多。比如他尊重民族文化和習俗,善用當地人進行自治,這是他的獨到之處。關於此點,在他打下波斯的時候,便和波斯女子通婚,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不強行改變當地人的習俗,不強行逼迫當地人行事,又能用通婚來體現雙方的平等,都是他尊重當地人的表現。他的征服,不以殺戮爲能,不以鐵腕統治,所以他能贏得世人的尊敬。”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克靜不懷好意地一笑,說道,“這些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不會是昨天吧。”

    她明顯是在譏諷典理,說他是現學現賣。

    但典理並未留意,還以爲克靜在誇他,便微笑道:“我以前讀歷史的時候,因着亞歷山大功勳赫赫,又是希臘三賢的門徒,所以我對他感興趣,便多思考了些,略略有些心得,讓你見笑了。”

    “我可不敢見笑,我剛纔之所以笑,是因爲聽得高興。”克靜更加忍不住想笑,她覺得典理這個人很好玩,便問他:“你還知道希臘三賢,那你對柏拉圖的‘理念’,是怎麼認爲的?”

    克靜所講的希臘三賢,就是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其中亞里士多德便是亞歷山大的老師。

    “哦?”典理聽聞‘理念論’,他沒想到克靜會有此一問,不由面露驚訝之色,看着克靜靈動的眼睛,略癡了一會兒。

    克靜見他有些發癡,心想他果然是個好色之徒,這麼快就現出本色了,便催促他說:“你怎麼啦,倒是講啊!”

    典理這才反應過來,他說道:“柏拉圖的‘理念論’,我很信奉。在柏拉圖看來,因爲本就有一個已經存在的世界,所以我們才能感知到這個世界的存在。可惜的是,我們永遠無法真正的認知這個世界,因爲我們是人類,有着人類的認知侷限。”

    “人類怎麼啦,有什麼認知侷限?”克靜向來不好糊弄,她問的很詳細,因爲她想叫典理知難而退,專心去追陸宛一人。

    典理先是誇讚克靜:“你這個問題提的真好,可是一個大課題。簡單說吧,我們都有先天的侷限,不可能有神的認知能力,我們就像生活在洞穴裏的人一樣,或者說是在坐井觀天。我們看到的,永遠有限,用有限去構建和認識無限的宇宙,是不可能做到真實的。”

    克靜對此早就有過思考,聽得暗暗點頭,又問道:“你講的先天能力,對我們認知世界,能起什麼作用?”

    克靜顯然研究過柏拉圖,這讓典理感到興奮,生起知己在側的感覺,他答道:“人的先天認知能力,是我們所有認知的基礎,這個基礎,也是框架,我們的所有認知,只能在這個框架之內。”

    克靜暗想,典理或許是在做這方面的研究,又問他:“那麼,超出這個框架的,我們就一定認知不了嗎?”

    “認知不了。”典理回答的很乾脆,他舉例說,“比如四維空間,我們就無法想象出來,不僅你和我,任何一個人都想象不出。因爲這種認知,就超出了人類的認知框架。”

    克靜聽到這裏,不由想起克定的那本《尚書》來,或許典理的知識,對理解那本書能起到作用。但現在不宜對他提起《尚書》一事,等來日方長吧。

    她開始有意逗弄典理,笑問道:“你講的認知框架,我看有能超出的,比如孫悟空,還有玉皇大帝,你說對不對?”

    典理也笑了,說道:“或許是吧,東方的神仙,傳說中都具備法力,這種法力就在人類的認知框架以外。但要是在西方,就只有上帝才能做到了。所以在西方人的眼裏,能真正認知這個世界的,只有神。人類卻永遠做不到,否則人類就會成爲神。我有時候。。。”

    克靜還在認真聽着,但典理突然打住了,他站起身說道:“克靜,你看陸宛要走,我得先過去了。等哪天我請你喝茶,再和你好好聊。”

    “你去吧。”克靜笑看他離去,對克定說,“典理這個人,沒想到還挺有意思。”

    李克定對典理有些弄不明白,只覺得他不是個庸俗之人,便問克靜:“他怎麼有意思了?”

    克靜笑道:“比如吧,他在管陸宛的閒事兒,一副就該他來管的架勢,比你管我還理直氣壯。”

    克定對典理此舉,心存感激,何況是他邀請典理來的。這件事情,他一兩句話,對克靜也解釋不清,便想回家再詳細解釋,只說道:“他們的事情,咱們先不理會。”

    眼瞧着陸宛、典理和陳子龍出了圖書館,李克定看看懷錶,已經六點半,便對克靜說:“咱們也走吧,之思快結束了。”

    二人把書收好,李克定想起典理昨天讀書非常專注,真叫一個心無旁騖,便又說:“克靜,典理是個做學問的人,以後你和他接觸,可得把書讀仔細了,否則,他會把你問的目瞪口呆。”

    “他就是亂顯擺。”克靜笑道,“這樣的男生,我見過好多。自己偷偷研究一些東西,便到女生面前賣弄。等過上兩天,他肚子裏的貨一掏空,那草包的本色,就會現出原形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大部分男生都是如此,爲了討好女生,什麼方法都用。”李克定講完一衆男生,話鋒一轉,“所以典理這個人,他的學問到底如何,咱們要把握準,還真得好好考較考較。”

    克靜還想着耍弄典理,便笑道:“這個容易,等我給他出兩個難題,看看他怎麼回答。”

    兄妹二人說着話,走出圖書館,去編輯室,來尋柳之思不提。

    接下來的兩天,典理每日都來陪着陸宛,明仁大學裏又多了一番風景,就是一女二男的身影。

    他們總是一同出沒在杏壇之上、明水湖邊、學生食堂、還有圖書館。

    而且典理每天不親眼看着陸宛回到陸家,絕不罷休。就算離開陸家門口,也要比陳子龍更晚。

    典理的舉措,把陳子龍煩的無奈,便想着,我剛剛和陸宛有些實質接觸,眼見好事將成,卻冒出典理來搗亂,該如何去掉這個障礙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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