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一邊關注劇情,一邊悄悄關注場中的人,發現古洛真也和她一樣,心思根本沒在戲上,不知她打着什麼主意。
散戲之後,陸宛回到房中,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便要去找古洛真,先探探她的底細。
因爲古洛真喜歡書法,陸宛尋了一幅字,帶上之後,往古洛真這邊走來。
有丫鬟守在外面,陸宛讓丫鬟不要通稟,她自己徑直走了進來。
古洛真此時躺在藤椅之上,一副陶醉的表情,跟方纔看戲時容光煥發的情況大爲不同。
陸宛心下狐疑,不知古洛真爲何前後差異如此之大。
不用仔細去聞,陸宛就覺出房間內有一股陌生的味道,雖然不濃重,卻覺得頗爲嗆人,奇怪古洛真這是剛薰過什麼香嗎?
古洛真見到陸宛,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起身,說道:“二妹妹來了。”
“大嫂,打擾你休息了吧。”陸宛客氣地和古洛真說着話。
古洛真笑道:“沒有,我剛剛是犯了個困,現在好了。”
果然如古洛真所言,她的精神一下子就煥發起來,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一般。
“快坐吧。”古洛真禮讓着。
陸宛坐好,丫鬟上了茶來,姑嫂二人開始用了兩口茶。
陸宛把帶來的那幅字遞給古洛真,說“大嫂,這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古洛真酷愛書法,收藏頗豐,她也知道陸宛品味不俗,便接過那幅字,說道:“謝謝二妹妹。”一邊展開看時,乃是趙孟頫所書《洛神賦》,不由驚喜異常。
古洛真眼睛發亮,盯着那幅字看的入神,都忘了招待客人。陸宛瞧在眼中,沒有打擾她,趁機着觀察房間之內。
古洛真喜歡書法,牆上掛了幾幅字,都是名家手筆,倒不奇怪,這些陸宛原來也見過。至於桌椅多寶閣之類,也都是陸家各房用的傢俱,只是古洛真的房中多出了一個箱子,這個箱子陸宛覺得陌生,似是擺在裏面不久。
那箱子的木料乃是小葉紫檀,看上去頗爲沉重。
陸宛生於富貴之家,乃識貨之人,這是清代傢俱的特徵。大戶人家的使用,都是配套定做,也講究樣式顏色的搭配。可奇怪的是,這隻箱子的尺寸頗大,高有一米,長有一米五,寬有八十釐米,和房中的傢俱並不協調。陸宛趁古洛真潛心看字,起身在房內走動,貌似漫不經心,從箱子前經過的時候,用手摁了一摁,但覺觸手堅硬,猶如鋼鐵。
箱子上還掛着一把鋼鎖,不知古洛真什麼時候弄了這個箱子進來,裏面裝了些什麼?
陸宛回到座位前,剛要入座時,古洛真看完了那幅字,擡起頭來,笑道:“二妹妹,這幅《洛神賦》我向往已久,今日能夠見到真跡,簡直太高興了,多謝二妹妹有心。”
“咱們是一家人,何必客氣呢。”陸宛表面上必須和古洛真表現的很親熱,雖然她在心裏對古洛真的行爲懷有幾分恨意。
“那我就受之不恭了。”古洛真一邊捲起那幅字來,一邊說着,“二妹妹,你今天有沒有注意到陸寧,我看她好像身體欠安,本想去探視一下,可剛纔十分睏倦,就沒有成行。”
“是嗎?她身體一直很好的。”陸宛下午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陸寧有什麼意外,所以不太敢相信。
“要不這樣吧。”古洛真出着主意說,“二妹妹。你去她那瞧瞧,反正你們姐妹親密,有什麼體己話講來也方便。倘若陸寧身體真的不好,你記得讓人給我捎個信,我明天去看看她。”
陸宛和陸寧姐妹情深,讓古洛真說的心裏狐疑起來,所謂關心則亂,無法再沉下心來,也就不必浪費時間了。她本想探查古洛真的,現在不得不告辭,說道:“也好,我去瞧瞧她。”
陸宛已經起身,古洛真送到門口。陸宛和古洛真別過之後,在古洛真的暗自冷笑下,加快腳步,往後面姐姐的住處而來。
剛到陸寧的房門之外,就聽到裏面有人嘔吐的聲音。
進來之後,發現嘔吐的人正是姐姐陸寧,嘔的臉色蒼白。陸寧嘔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看到陸宛,忽然面上一紅,急忙掩飾着說:“二妹妹來了,快坐吧。”
“姐姐是病了嗎?”陸宛問道。
“我怎麼能不擔心?”陸宛看着額頭沁汗的陸寧,焦急地問道,“瞧你那樣子,好像要把胃嘔出來似的,你快告訴我,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是怎麼了?”
“我都說沒事兒了,就不會有事兒的。”陸寧依然在搪塞陸宛。
陸宛暗自怪責伺候的丫鬟,難道是因爲姐姐已經出嫁,在陸家就得不到細緻的伺候了?她面有慍色,問丫鬟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大小姐嘔成這樣,也不去請大夫來?”
陸宛已經在怪責,丫鬟想要分辨,先看了一眼陸寧,卻支吾着不知講什麼好。
“你倒是講話呀?”陸宛催促道。
“二妹妹,你別問她了。”陸寧接過話去,先是吩咐丫鬟,“你們下去吧,我跟二小姐談點事情。”
“是。”丫鬟應聲而出。
陸宛察言觀色,已知陸寧有祕密之事要講,問道:“姐姐,你有事情,可別瞞着我。”
“不會瞞着你的。”陸寧微笑道,“本來不想讓你費心,既然你打破砂鍋問到底,我索性就都告訴你,其實我沒有任何病,也沒有喫不乾淨的東西,而是因爲害喜的緣故。”
“害喜。”陸宛重複一聲,這才聽懂陸寧的話,“姐姐,你。。”
她本想說‘姐姐你懷孕了’,可陸寧畢竟是個寡婦兒,雖然和嶽如山有來往,但寡婦兒在孃家懷孕,這件事情要是宣揚出去,還不得丟盡陸家的顏面。
陸寧反倒大方起來,說道:“我就是懷孕了,孩子是嶽如山的。”陸寧想着和嶽如山分別已經四十餘日,她懷孕的日子,就是最後和嶽如山分別的時候。
“這件事情姐姐確定嗎?”陸宛沒有經歷,也不曾聽人講過,有些把握不準,也怕姐姐弄錯了。
“當然能確定了。”陸寧還以爲陸宛一個姑娘,一點不懂,解釋說,“我和嶽如山最後一次在一起,到現在四十多天了,日子剛剛好。而且我的月事這次遲遲不來,所以我很確定,就是懷孕了。”
陸宛又問陸寧:“姐姐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讓大夫瞧過嗎?”
“我哪裏敢讓大夫來瞧,傳揚出去,還不得把陸家給鬧反了。”陸寧說道,“我今天下午看戲的時候,就感到噁心,一直強撐着,纔沒在後花園中吐出來。”
“原來是這樣。”陸宛明白了,難怪古洛真讓她來瞧陸寧,必然是古洛真在後花園中注意到了陸寧的情況。
這個古洛真,以前沒看出來,她還是滿腹機心。
陸宛暗自告誡自己,古洛真絕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她只用一句話,就把我打發到了姐姐這裏,而且姐姐還真遇到了大麻煩,我必須先幫她圓過此事,看來,暫時顧不上去調查古洛真了。哎,只怕時間一長,古洛真今天下午相會之人,要想再尋出底細,可就更難了。
陸寧看陸宛眉頭不展,還道陸宛替她擔憂。也難怪,其實這段時間,陸寧也一直盼望月事趕緊到來,就怕自己懷了孕。好在這些日子,陸寧並不曾害喜,讓她心中還有幾分僥倖。但下午看戲的時候,忽然一陣心襲來,陸寧才知日夜害怕的事情無法躲過去了,頓覺六神無主,內心焦急的火燒火燎,只盼着嶽如山能早日到在河間,自己好有一個依靠。
懷孕的女子,最是需要男人陪在身邊,這是本能的驅使。陸寧就是這樣,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嶽如山,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嶽如山身邊。
散了戲之後,陸寧急忙回來,連着嘔吐了幾次。
身體的不適,倒讓陸寧覺得沒有什麼,她最爲擔憂的事情,還是怕被陸家人知曉,畢竟事關陸家名聲,她不得不慎重,所以沒有把此事告訴給任何人。
但伺候她的丫鬟卻有些經驗,方纔丫鬟的表情,分明已經看說明,丫鬟是瞧出了底細的,讓陸寧感到很是不妥。
“二妹妹,姐姐還需你的幫助。”除了陸宛,陸寧此刻也沒有可以依託之人。
陸宛必須幫助姐姐,她知道輕重,也替姐姐擔心,忙說:“姐姐講吧,要我怎麼做呢?”
陸寧說道:“你幫我在外面先尋下一個住處吧,不怕安靜,越是安靜的地方越好,然後再替我跟祖母說一聲,就說我在陸家住的有些憋悶,想出去走走,反正就是想辦法讓我離開陸家,又不讓祖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