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沒客人，琴行的客人少是常態。畢竟在這樣的小縣城，能玩得起鋼琴的家庭不多。
琴行老闆正在櫃檯後面看一本樂理書，店裏放着悠揚的鋼琴曲，他十分的愜意。
老闆四十多歲，肚子微腆，穿着整套的格子西裝，梳了大背頭，看上去頗有一番英倫紳士風的感覺。
他突然擡起眼皮來，斜睨了打掃衛生的阿姨一眼，皺起了眉頭。
“等等，你剛纔是用什麼抹布來抹鋼琴的？抹布你沒換，是不是？”
阿姨有些慌張。
“哦，我馬上換。其實，剛纔這塊抹布只是擦了擦桌面，桌面不是很髒，我就直接拿來擦鋼琴了。”
“啪！”
琴行老闆直接把書往桌上一摔。
他大聲地吼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用專門的棉布來擦琴！
你怎麼還記不住啊？你是不是豬腦子？
你是不知道我這架琴有多貴？限量版的！弄壞了你賠不起！
抹過桌子的抹布抹琴，那是一種褻瀆，知道吧！褻瀆！”
阿姨靜靜地聽着，低眉順眼地說了一句。
“行，老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這樣。”
琴行老闆重重地哼了一聲。
“還不趕緊去換一條布？擦乾淨點啊！下次你別再給我抓到了，抓到的話，我去你們家政服務中心給你差評，換掉你！”
阿姨點了點頭，換好棉布來擦完剩下的鋼琴。
“老闆，我活幹完，先走了。”
琴行老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走吧！要是我晚點看到還有哪裏不乾淨，你得回來給我弄乾淨。”
阿姨臉色變了變，她走出了琴行，一改之前的順從，對着門口罵了幾句。
“周扒皮！雞蛋裏挑骨頭！換了十幾個清潔工了，還好意思說老孃幹得不好，老孃還不想給你幹呢！”
林田從車上走下來，就聽到了阿姨的這句話，他有些訝異，帶着林小果走進了琴行。
踏入店裏，就聽到店裏傳來高雅的鋼琴曲，林田精神爲之一振。
他越發覺得讓林小果跟殷老師學鋼琴，是明智的選擇，音樂的確能陶冶人的情操。
看到滿屋子閃閃發亮的鋼琴，林小果有些興奮，她拉着林田的手，說道：“哥哥，這些都是鋼琴嗎？跟我在電視裏見到的一樣呢。”
林田拍了拍林小果的小腦袋。
“是啊，就是鋼琴。”
琴行老闆聽到兩人的對話，懶懶地擡起眼皮，看向了兩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田和林小果身上的打扮後，神色變了變。
他心裏暗想着，哪裏來的兩個農村人竟然來這裏逛，以爲他的琴行是市場？
林田笑着對琴行老闆說道：“你好，我想買一款鋼琴。適合初學者，特別是適合像我妹妹這麼大小孩的鋼琴。不知道你們店裏有沒有？”
琴行老闆眼睛盯着樂理書，頭也不擡地說道：“要買電子琴，出門右拐，去玩具店。”
林田皺了皺眉，他感覺得出來老闆的語氣很差，不知道是單純心情不好，還是針對他們。
林小果認真地解釋道：“不是的，伯伯，我們要買的是真鋼琴，不是玩具，我要學鋼琴了。”
林田眉頭皺得更深了，林小果的聲音不小，琴行老闆肯定聽見了。
他不是個傻子，知道老闆不歡迎他們的到來。
要不是縣城裏就一家這樣的琴行，林田掉頭就走。
既來之則安之，他耐着性子對老闆說道：“老闆，我們來買鋼琴的。你們這裏有適合小孩子彈的鋼琴嗎？”
老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沒有，沒有。都是給大人彈的，沒有給小孩子彈的鋼琴。”
看到老闆趕客的樣子，林田雖然心中不爽，但心裏充滿了懷疑。
這家琴行是殷老師給他介紹的，本來殷老師會帶他們來買的，但是她家裏臨時有事，就沒來。
殷老師說這裏有林小果可以用的鋼琴，他才帶着林小果來買的，不知道爲什麼老闆竟然說沒有。
林田不動聲色地說道：“好，那我們自己逛一逛。”
殷老師給他發過鋼琴的圖片讓他參考着買，林田想自己看一下現場，有沒有一看就知道。
琴行老闆看到林田自顧自地在店裏逛了起來，心中很不悅。
但是，他也不能明目張膽直接把他趕走。
他最擔心的是，他們會動手動腳把他心愛的鋼琴給弄壞，這就是他不想接這種客人的原因。
鋼琴很珍貴，如果他們不懂亂摸的話，會造成損害。
他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慘痛經驗，有一些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鋼琴上亂砸一通，結果把鋼琴給彈壞了，他還得找人來修。
自從那之後，他心底暗暗有了一個規矩。
沒有購買能力，疑似會損害他鋼琴的人，他都會拒之門外。
這一對兄妹一看就知道是農村裏來的，怎麼可能有購買能力。
琴買回去，對牛彈？
買回去，難不成村裏還有人教彈鋼琴？
“這臺的顏色好好看哦，白色的。”
林小果指着一架鋼琴，很高興。
“別碰！容易髒！”
琴行老闆走出櫃檯，在旁邊冷冷說了一句。
“哥哥，我沒有要碰，我只是說說...”
林小果怯怯地看了林田一眼，林田摸了摸她的頭，拉着她走到店裏別的地方繼續看。
林田兩人在逛的時候，琴行老闆就走到他們身邊，摟着肩膀冷冷地看着他們。
他們走到哪裏，老闆就到哪裏。那樣子不像是要介紹鋼琴給他們，而是監視他們。
要是正常人遇到這樣的老闆，就會自覺離開，但是林田沒有要走的打算，他認真地對比着殷老師發給他照片。
主要是找有升降凳功能的鋼琴，可是隨着身高來調節高度，林小果會慢慢長大，這個功能很重要。
林田走到一個角落時，看到一架鋼琴，跟殷老師發給他的那種款式差不多。
不過，這架鋼琴看上去很高大上，閃閃發亮的，閃爍着白色的光澤，那種白色非常有質感，與衆不同。
關鍵在於，這架鋼琴，有升降凳。
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