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竹檢查完一遍,將燭臺放回到桌上。
越清明也收回了到處遊蕩的視線,微微搖了搖頭。
“無事。”
可能是她看錯了吧。
她走到牀邊,看着牀上的男人依然雙目緊閉,呼吸淺薄,不禁沉重地嘆了口氣。
“書竹,你說他該不會是要死了吧?那我費那麼大勁兒把他救回來,圖什麼呢?”
書竹看着自家小姐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禁偷笑。
“小姐,您就放心吧。大夫不是說了,這人已經救回來了嗎?死不了。”
越清明癟癟嘴,“他最好別給我死了,要不然我在他身上花的那些錢,我找誰要去?”
書竹無聲地笑了笑,“要不,再請大夫來瞧瞧?”
越清明心想,要是這人真就這麼昏迷下去,成了植物人,那她可就虧死了!聽了書竹的建議,她當即決定,再請大夫來走一趟。
不過,就在書竹即將離開屋子去請大夫的瞬間,越清明發現,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
“等等。”
她叫住了書竹。
書竹一愣,走回牀前,就見她家小姐伸着蔥白的手指指着牀榻的一角,問道,“這褶子是你們弄出來的?”
越家的綢緞之所以能夠聞名天下,正是因爲其布料出了名的柔軟細膩,只要不是人爲的壓迫,布料是絕不可能留下褶子的。
越家裏裏外外用的布料都是自家產的,因此,如果不是丫鬟們不慎將牀單弄出了褶子,那麼這褶子的成因……
“這……”書竹看着那一道明顯的褶子,愣了愣,“不可能啊,咱們府上可沒有這種毛手毛腳的人。”
越家這麼多年來的規矩都沒有變過,那就是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嚴謹,一絲不苟。丫鬟下人們即使不慎弄皺了牀單,也會隨手整理好。
最關鍵的是,這牀上一直躺着人呢,哪會有人過來換洗牀單,整理牀榻?
“那就奇了怪了。”
越清明眯了眯眼睛,聯想到自己先前在窗口看到屋裏一閃而過的黑影,心中有了答案。
“書竹,我聽說,這昏迷不醒的人啊,要常常給他擦洗身子。這樣,你去讓人備水,咱們給他好好擦洗一下。”
書竹聞言,傻了眼。
她沒聽錯吧?她家小姐要親自給一個陌生男人擦洗身子?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小姐,這……萬萬不可啊!要不然奴婢去找幾個手腳利索的家丁,來替這位公子擦身子?”
“不不不,別人我不放心,誰知道會不會有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崽子看上了這位公子的美色,趁機對他行不軌之事呢?你看他還昏睡着,萬一被人揩了油,上哪兒說理去?”
“……”
書竹沉默了。
爲什麼明明把每個字拆開來,她都能聽得懂,被小姐這麼一合,放一塊兒說出來,她就聽不懂了呢?
與此同時,沉默的還有裝昏迷中的江千城。
他已經猜到牀前的那個女子看穿了自己是在裝昏迷,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想出這麼一招來逼迫自己“醒來”。
其實他大可以繼續裝下去,畢竟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女子真能做出那樣出格的事來。
無需江千城多想,越清明就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確實做得出來。
她擼起袖子,一把掀開了蓋在男人身上的錦被,還不忘順帶着招呼書竹來幫忙。
“先把他衣服脫了,讓他的皮膚透透氣。”
說着,越清明一隻手搭上了江千城的衣領。
那日大夫替他清理完傷口後,便有小廝替他換了乾淨的裏衣。
現在,他依舊只穿了一件裏衣。
越清明只需輕輕一勾手,就能令他衣領大開。
江千城這麼多年來都未近女色,猛地被下了這麼一劑猛藥,他頓時下意識的生出了防備之心。
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漆黑的雙瞳直直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眸。
眸子的主人,正是方纔那個一手勾着自己衣領的女子。
“呦,這就醒了?書竹,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家小姐我還有讓昏迷不醒的人瞬間醒來的本事呢?”
這會兒,書竹總算是想明白,她家小姐究竟在做什麼了。
“好啊你!我家小姐不辭辛勞救了你,你居然還敢裝昏迷騙她!”
書竹氣得不輕,兩隻眼睛瞪得像是銅鈴。
不過江千城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他只是微微皺眉,隨後看向自己的衣領處。
越清明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偏就不放開。
“你可知道,本小姐爲了救你,花了多少銀子!說說看,你打算怎麼還?”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討回那些錢,畢竟救人是她自願的。
就是這幾日,她對外宣稱千萬不能讓這個男人有事,否則她虧了的銀子就沒人賠了,也只是她隨口找來的藉口。
不過眼下,這個臭男人居然敢騙自己!
哼哼,戲弄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見男人沒有動靜,越清明心裏愈發不爽。
她靈機一動,乾脆露出了一副色慾薰心的表情。
“本小姐看你長得不錯,身材也還行。不如這樣,錢還不上,那就肉償吧!”
“噗!”
越清明話音剛落,書竹便十分不配合地笑場了。
爲此,越清明瞪了她一眼。
不過江千城卻依舊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知道這個滿腦子古靈精怪想法的女子只是在說笑而已,若真是爲了銀子,她完全沒有必要在自己一個將死之人身上下賭注。
“喂!我跟你說話呢!”
見男人沒反應,越清明不滿的蹙眉。
終於,江千城有了反應。
他皺着眉頭,忍着身上的傷痛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越清明見狀,疑惑的看着他。
片刻後,她明白了。
“唉,搞了半天居然是個啞巴?早說不就行了?”越清明鬆開了抓着他衣領的手,在牀邊坐下,“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是啞巴,覺得討不回來我花的那些錢了,就把你趕出府去?”
聽着越清明的話,江千城愣了愣。
他本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解釋自己裝昏迷,這下好了,對方直接替他想好了理由。
他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