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清楚自己是什麼東西了麼人間的僞善之語,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掩飾。
只有承認自己的邪惡,與我們待在一起,你纔可以盡情釋放自己內心的邪惡與慾望,才能擁有真正的自由快樂。
若再執迷,必然痛苦無邊”
低首垂眸,陳小貓陷入了冥思。
用殘暴這個詞定義自己,會讓很多人抗拒退縮。
但陳小貓不同,或許天性使然,她內心只是起了一絲微瀾。
如果迴歸邪惡,又是怎樣一番天地呢
這似乎是自己長久以來的渴望啊
她悄悄地篡改了自己的記憶,盡情放飛那些恐怖的慾念在腦中肆虐,書寫嶄新的場景。
屍山血海,流血飄櫓
殺戮的慾念,就如同一朵盛開於黑暗之中的曼陀羅,讓她迷醉顫抖。
片刻興奮之後,
她提着屠刀,從無辜者的屍體旁走過,眼中冰冷。
所以,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擡頭望向一模一樣的女子,陳小貓眼中的惶惑已然清澈:
“你知道嗎我曾經小心翼翼地隱藏着自己內心的暴戾,
時不時擔心有一天會無法自控地成爲一個殺人魔王。
所以,堯京城外,上天降下神雷時,我崩潰又抗拒,想用充足的理由證明我是對的,我不是一個魔鬼。”
她默了一息,繼續道:
“直到剛纔你提醒我,要面對自己的根性。
所以,我真的去試了試。肆意掠殺的滋味,真的很美妙。”
說到此處,陳小貓輕輕抿了一下嘴脣,彷彿在回味脣邊沾上的血腥味。
“但是”
她眼神微凜:
“很快我就發現,那種盡情宣泄,不斷毀滅的感覺其實非常空虛。
反而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的心重新柔軟,去體會生命中的其他情緒。”
聽到陳小貓的話,對面一模一樣的女子笑問:
“難道這樣不好嗎你會變得堅強、有力,從此不用擔心身體和心靈受到傷害。我們妖魔,不需要被脆弱所困。”
陳小貓眼中的光芒漸漸聚合,重新變得堅定溫暖:
“沒錯,萬年前我是一個妖魔,
但今生,我就是一個肉體凡胎,身體和心靈都很脆弱。
我會飢餓,所以知道溫飽很快樂;我會孤獨,所以知道友情與愛情的美好;我會死亡會恐懼,所以我知道生命的珍貴。
這些豐富而敏感的體驗,讓我感覺到生命真正的美麗之處。如果只在殺戮本能中越陷越深,遲早,我再會忘卻這一切,成爲一具叱吒風雲的行屍走肉。
這,並不是我內心真正的嚮往。
我也回顧了我做的事,雖然談不上黑與白,但也絕非爲了宣泄殘暴慾望。
我的所作所爲,皆因我是一個人。
是人,便有所鍾愛,有所保護,有所憤怒,有所痛苦,有所迷誤,還有諸多無能爲力。
正因如此,我的時常會涌起一些殘暴的心念,我接受我自己的這種缺陷,但我絕對不等於邪惡殘暴本身。
作爲一個人,我可以做到用理智去節制心性,去與自己和解、與現世和解。
也許很痛苦,也許很難很難,
但我絕不與你們同歸於黑暗邪惡,在這第十八絕境中永遠沉淪。”
對面的女子望着陳小貓,眼中露出一絲兇光。
輕念法訣,那女子手中托起一團黑氣,對着陳小貓天靈拍下:
“既然如此執着,那我便送你灰飛煙滅,做一個永無輪迴的死人吧”
黑氣在離陳小貓頭顱只有一寸之處乍然停止,
陳小貓的紅玉彎刀已然深深插入那女子腹中。
“你說過,我根性爲惡,所以我也很瞭解妖魔”
陳小貓從那女子腹中拔出彎刀,看她瞬間煙消雲散。
一息間,天光從頭頂降臨,將陳小貓籠罩其中,冰冷而柔和。
十八境的出口,於穹頂之上洞開。
陳小貓只覺靈臺清明,五感所及的範圍更加遼闊,靈識也漸與天地有所交感,看來,修爲又精進一層,只是不知道已經達到什麼境界。
她本想躍出穹頂,腳步卻忽然停滯。
神血有些好奇地問她:
“怎麼了”
陳小貓擔心,如果晝發現他輸了,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只要走出十八境,她的靈體受戾氣所制,又會恢復到近乎沒有修爲的狀態。
如果晝不講究道義,要對自己下手,她便沒有還手之力。
她凝心靜氣,頓開五感,去探察穹頂之外的動靜。
安靜至極。
這是逃跑的好時機
陳小貓跳出十八境,落到圓形廣場中央,腳未沾地,便向入口奔逃。
與此同時,十七境出口忽然洞開,晝從中跳了出來。
他見陳小貓向外奔逃,馬上看向十八境的出口果然是洞開的。
自己輸了
晝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就被陰狠戾氣佔據。
既然這樣就讓她灰飛煙滅吧
他凝起一團黃光,猛然砸向那女子。
陳小貓心有防備,側身閃躲。
晝立刻衝上前來,堵住陳小貓的去路。
陳小貓小退幾步,冷冷提醒晝:“怎麼,你想食言若你今日殺了我,就算上天不降下懲罰,來日渡劫之時,恐怕也很難過得了心魔吧”
她語氣冷靜,心中卻完全沒底。
晝微微眯了眼,暗合的雙睫間透出一道陰冷而詭譎的亮光。
他一步步逼近陳小貓,低聲道:
“我當然不會那麼蠢,但是”
他悠悠哼笑了一聲,嘴角帶笑:
“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陳小貓暗暗心驚,不知對方謀劃了怎樣的毒計。
強壓心中情緒,她吞了下口水,冷沉道:“你要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絕境試煉有十九部”晝惡意一笑。
十九部她似乎聽說是這樣。
只是這圓形廣場中,除了出口,只有十八張壁畫。
她心中悄悄召喚神血,問他關於十九境的記憶。
神血驚恐道:
“你不要被他騙了,沒有十九境沒有”
“可是,我也記得絕境試煉有十九部。”陳小貓略有疑惑。
神血見瞞不過陳小貓,只得凝聲長嘆:
“所謂的十九境,根本不是試煉之所,而是血靈的散靈之地。”
“什什麼意思”陳小貓嗅到一些恐怖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