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度過,生在皇家,又有誰能真正做到獨善其身。夏夜藤指尖把玩着,案臺上的盆栽,對白夢曇的請求淡然着。

    白夢曇深知眼前的少年,城府極深。可現實擺在她面前,目前除了他能幫自己,她還能去依仗誰呢?

    晶瑩的淚花頃刻間,從她美眸嘩啦啦的流下來,就像是不小心挖開的地下噴泉。

    任憑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會,我見猶憐。

    不是夏夜藤不想扶她一把,而是白夢曇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在燕北皇宮時,所受的苦難,他說過有朝一日,曾經欺負過他的人,他必當會十倍百倍奉還。

    看着眼前梨花帶雨的白夢曇,說他沒有一絲動容那纔是真的騙人。

    只是自己此刻一但決定了要幫她,那自己好不容易在北齊國打下的基礎,是否就要拱手相讓。

    “世子哥哥,你幫曇兒好嗎?昨晚母后病重,可我們身邊連一個可信任的醫官也沒有,我明知母后的病發突然也不知該何從下手。”

    回想起昨晚,白夢曇趴在牀邊,疲憊的小身子。

    夏夜藤捏着葉片的手收緊了,他最後妥協的嘆了一口氣。

    “我要是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她得到夏夜藤的回答,換着手用袖子擦了擦哭紅的眼睛。

    拍胸脯保證,眼神堅定“等我在宮中成功站穩腳跟,手中的兵權任由世子哥哥調遣,哪怕是要爲你打下燕北的江山,妹妹我也義不容辭。”

    小姑娘幼嫩的言詞,瞬間如同在黑夜裏突然出現的一道亮光,就算是那束光芒在微不足道,卻早已擊中了他內心深處毫無波瀾的,那一潭死水 ,使它動盪不安。

    白夢曇開出的條件對於他來說,並不誘人。要不是因爲他患有隱疾,此時的北齊國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可小姑娘此刻的眼神,讓他回憶起,當年被萬人唾棄,苟延殘喘的自己。

    少年薄淡的脣勾起,淺淺的笑容,似溫柔又似畏懼。要是膽小之人,就衝着他這一頭銀髮和看不清輪廓的另一邊臉,都足以令人膽怯。

    “三公主,可不要忘了今日對夏某的承諾。”他伸出手,緩緩的扶起跪在地上的白夢曇。

    喚了三石進來。

    喬鎮守在紫萱殿外已有三個時辰,眼看快要到正午了,這個時候正是夏日最爲炎日的時辰。

    守在殿外的十幾個侍衛,穿着厚重的軍服,軍帽蓋住的頭髮,汗水從耳根兩側的髮絲順流滴了下來,有的甚至被灼熱的太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喬鎮焦急的看着紫萱殿門外被侍衛把守的嚴嚴實實,眼瞧着陪自己一心等待的手下們各個渾身汗流浹背,心中滿是五味雜陳。

    燕北世子對他有恩 ,三年前他奉命去護送燕北世子到北齊國來做人質,前面一路上都還算平安無事,可在路過沙漠時,途中暴風襲來,一羣人被迫躲到一處洞穴避難。可誰知這偏偏是響尾蛇的洞,眼見着後背受敵,洞裏士兵們紛紛拔刀,與毒蛇相鬥,可還是有不少士兵深受其毒。

    眼看自己帶來的一羣人,將會全軍覆沒,就算是他自己苟且偷生,活了下來,怕也只有已死謝罪。

    這時洞穴外傳來,悅耳的竹笛聲,纏繞在士兵們身上的響尾蛇,頓時放棄了反抗,像一羣圈養的小狗,搖着尾巴朝笛聲的方向游去,最後依附在銀色少年的腳下。

    哪怕這事已經事隔三年之久,可當時的情形對於他來說還是歷歷在目。

    而當時同樣身中蛇毒的他,深知自己及手下的性命堪憂,卻是那少年從懷裏掏出了燕北國獨有的百毒丸一一爲每位士兵服下。

    這百毒丸,他也只是聽說,相傳其製藥的過程十分繁瑣,配製的藥材也極其珍貴。

    沒想到的是既然被他們這一羣粗人給浪費了,從那時起他就暗自發誓,自己欠少年一條命。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他辦得到的,在所不辭。

    可現在明知眼下恩公有難,他豈能坐視不理?

    就在此時,紫萱殿內的上空突然射出一道紅煙,很快就消失在天上。

    喬鎮頓時臉色一變,這紅煙是當初他贈於夏夜藤的,叮囑過只要紅煙一出,他必當會出現。

    要不是危機時刻,想必燕北世子他也不會冒然動用紅煙。

    顧不得君臣之禮,喬鎮拔出隨身攜帶的長槍,一招制服了守門的兩個侍衛,他身後的侍衛們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兄弟。

    見喬鎮衝了進去,他們也跟着闖進了紫萱殿,可一到紫萱內。料想到的會是,四面楚歌,可殿內就只有幾個伺候的侍女困惑的看了他們一眼便走開了。

    這時大門突然被關上,喬鎮進來的這一幫人,迅速圍在中間全都武裝了起來,戒備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此時殿門打開,門裏傳來一連串清脆的銀鈴身,少女嬌俏白嫩的面容,清新甜美,梳着三七流海,搭配兩條可愛的小辮子,全身散發着活潑明快的蓬勃之氣。

    “齊將軍,有禮了。”

    這時琉璃瓦上空,向殿外射出數萬根長箭。

    “三公主你這是?”喬鎮不解的望向,面前看不出意圖的少女。

    她難道不是要致他於死地嗎?

    白夢曇俯身道“實不相瞞,夢曇有求於喬將軍,又怕隔牆有耳,這才故意刁難,還望不要介懷。”

    傳聞三公主向來刁蠻任性,喬鎮先前也是這樣認爲,纔會擔心夏夜藤落到她手裏怕是凶多吉少。

    難道真是他看錯了?但先前這三公主是的的確確地將他們拒之門外,並不像是故意而爲之。

    “喬某不材,怕是會讓三公主失望。”

    白夢曇料到他會這樣說,不過世子哥哥吩咐過,只要負責把他帶到竹樓便可。至於事後他是否願意站到她這邊,白夢曇的小腦瓜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這麼多。

    “那要是事關燕北世子的安危呢?”

    “三公主,有何事讓喬某幫忙。”

    現目前恩人在她手上,喬鎮就算是有一百個不情願,也只有咬緊牙關。

    剛扳回一城的白夢曇,內心有些小得意。不過眼下當誤之際,還是先帶他去世子哥哥那裏爲好。

    “喬將軍,有勞你這邊請。”白夢曇領着路,世子哥哥的傷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爲了一探,燕北世子的生死,喬鎮咬牙放下手中的武器,下令屬下在原地待命,跟着白夢曇指引的方向而去。

    上了竹樓,一曲琴聲悠悠,只見一位少年滿頭銀髮披散開來,低垂着眉梢看不清他整個容顏,穿着素錦的長袍,姿態悠閒的撫着一架檀香木古琴。

    喬鎮是個粗人,對音律是一竅不通,可偏偏就是覺得夏夜藤,彈奏的音韻卻別有一番風味。

    見燕北世子無礙,他懸吊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下,連連拍手稱讚。

    “事別多日,世子對所有樂器還是信手拈來。”

    此話一出琴聲立刻截然而止。

    夏夜藤收回琴,起身對喬鎮有禮道。

    “夏某遇險,還望喬將軍掛念。”

    “世子那裏的話,只要世子有難喬某定當全力相助。”喬鎮也學着文人的樣子恭手,大笑。

    見夏夜藤做了個請的手勢,喬鎮在他一旁的茶案邊坐下。

    夏夜藤給身後的白夢曇使了一眼神,她示意的下樓等後。

    兩人邊閒聊了幾句,夏夜藤大致能推理出是誰在背後挑唆,挑唆喬鎮前來找白夢曇的岔。

    也向喬鎮道明瞭,請他進來的寓意,還有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就在這時,一直在遠處樹上放哨的三石,憑着自己敏銳的聽力,察覺到一大批隊伍陸陸續續的朝紫萱殿的方向趕來。

    情急之下,他只能用暗器,夾帶了一張紙條。

    射進夏夜藤的房中,喬鎮見有一枚帶着紙條的四角飛鏢。

    警惕性的撐起了身,頭來回端望。

    夏夜藤立馬打開那張紙條。

    性感的薄脣輕挑,眼裏盡是算計。

    “喬將軍,接下來的事就有勞你了。”

    金鑾矯,白辰逸正坐在矯裏,頭戴金冠,一身黑色金絲龍袍。由六人擡起的大矯,前前後後站了少則二十個官人。

    而隊伍的最後面,是一輛綢緞包裹住的馬車,車窗是用紅木雕刻着的鏤空窗戶,馬車頂上從上而下掛滿了串珠。

    華而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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