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劍四方 >知否,知否 第六十五章 庶子
    才進章府,閻寺關迎面便遇上了折返而歸的莫芸,兩人見面皆是一愣。閻寺關沒想到莫芸已然恢復神智,且無每次飲血之後昏厥;莫芸則是沒曾想閻寺關仍舊等候在外,還當閻寺關與兄弟二人交手落了下風,暫且退避等候時機。

    莫芸仍是虛弱,體內蠱蟲已然被楊阜以手段召出,且章慶爲表心誠,一把火將冰蠱燒得精光,險些讓楊阜心疼的背過氣去,這纔不情不願的將莫芸送出湖中迴廊,自己則捧着那堆蠱蟲所化成的焦土欲哭無淚,與之前同她針鋒相對時的模樣大相徑庭,以至於莫芸都有些懷疑,這方士似乎是腦袋有些不正常,怎的方纔陰冷,如今又變成這幅跳脫性子,實在讓她心中覺得怪異。至於不依不饒,莫芸怎會沒想過,程鏡冬這長時日所做的事,無論是盛夏依舊燒碳火,還是每日趁她不清醒時出門採藥野獵,用以補貼家用,她均看在眼中,心中刺痛不已。可即便這樣,難道就真能揪章慶着不放?身份權勢實在有云泥之別,即使一口咬住章慶差人下蠱,狀紙也無人敢接,最後遭殃的也只能是清河園三人,犯不上爲了討個公道,再將命搭上。

    兩人一路走一路交談,走出章府大門。金門金鎖兩兄弟還是爛醉不醒,一位躺臥地上,一位趴伏於桌,二人均鼾聲如雷。閻寺關見到莫芸安然無恙,心絃也鬆弛下來。甭管其他,雖然身上帶傷,但畢竟能活着走出臭名昭著的章府,已然是萬幸中的萬幸。此時瞧見這行事憨直的兄弟倆,不禁有些好笑,便把兩件早先被扔在一旁的紅袍抓起,搭在兩人後腦勺處,免得叫涼風吹得眼歪鼻斜。打心眼裏,閻寺關便對軍中之人有些好感,再說這兩人行事的確相當正直,便隨手幫着擋擋涼風,算是對二人放莫芸入內的謝意。畢竟若是這回莫芸未能進入,蠱蟲無法祛除,受罪的可不止莫芸一人,程鏡冬亦難以置身事外。

    莫芸在閻寺關攙扶之下,緩緩向家中走去。七竅血跡還沒徹底癒合,仍是向外淌着血跡,一滴一滴落在腳步之後,綿延一路。

    “楊阜啊,前半段不錯,後半段怎生如此浮誇,險些露餡,連我家的可人兒都差點看破。總要在交手兩合再假裝吐血,這下倒好,你說怎得辦,扣除你十日俸祿,不算無理取鬧吧?”莫芸前腳走出章府,後腳章公子便湊到楊阜跟前,故作焦急道。

    “我說章大公子,我本來就是小本生意,好容易溜出來一趟,這蠱兵還沒撈着,反倒平白無故搭沒十日的銀錢,您家大業大,哪差這兩個錢,就當無事發生如何?”楊阜沒好氣道,說話間從焦土中扒拉出一顆微藍草粒,小心翼翼的用手在迴廊邊上蘸了點水,撒在藍草粒上。

    說來也怪,那微藍顆粒遇水,霎時便伸出六根纖細腿來,順着楊阜手臂就鑽進了肩頭布袋中。

    “不過我尚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子指教。”將本該葬身火中的冰蠱收回,楊阜面色也恢復如常,不知從哪摸出一枚通紅的果子,輕輕咬破果皮,如血汁液在口中化開,十分的清甜。

    章慶所言確實不虛,楊阜前半段確實在裝。哪怕是莫芸受蠱蟲影響,身手力道都極其難纏,可這位平素不顯山不漏水的楊阜,又怎會是等閒之人,三境實打實的修爲,即使修的是蠱術道法,體魄未加以勤修,亦不至於如此脆弱可欺。就這事章慶前些日子就囑咐過楊阜,後者不解,所以各種旁敲側擊,希望問明白緣由,而章慶一直言語含糊,似乎還不想讓楊阜曉得背後原因。

    “既然此間事已了,我便講與你聽聽。”公子也不推辭,倒背雙手,神色怡然的看向楊阜,“我知道你久居深山,不通世故,偶爾兩次即便外出混江湖,對於那些修爲實力差勁的,你自有辦法將他折磨致死,而至於那些修爲高過你的,多半也忌憚你背後的那位師尊,只得忍氣吞聲,就算是心中尋思了萬種殺你解恨的手段,最後也不得不收手。原因簡單的很,修道無易時,辛苦修行半生,誰願去死,遇事不知進退的,大都暴死在修道路上了。”

    “所以說你們這些江湖客啊,當真逍遙灑脫的一般活不長久,瞻前顧後的活得憂心勞累。”心生感嘆,公子哥說出句心底話。與楊阜相識這段時日,兩人還真算是頗對脾氣,楊阜是何脾氣秉性,他還算了解頗深。所以在他眼前,章慶懶得隱瞞心中所想,不加掩飾就隨口道來。

    “當朝宰相大人共有五子,庶子有三,嫡子有二。我恰好在庶子中行二。”不消章慶再多說什麼,楊阜便已經理清話中的隱意。

    自從古時候以來,家中身份高低便有嫡庶之分:嫡子乃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所生,名分最正,若是子承父業,通常是嫡長子接替,少有其他嫡子繼任。庶子則是側室小妾所生,在子輩中名分地位極低,莫說是子承父業,即使是舉薦做官也要排在最末等的順序,以俗語來講,就是爹爹不親夫人不愛的角兒,地位頗爲尷尬。

    若是長子與老幺還算好些,可如果是上不觸天下不及地,那地位更是底下。長子年紀最大,通常深得父親指點提攜,常伴左右關係甚好;老幺年紀最小,孩童懵懂,在家中受寵程度自然也不低,只有排行中段這幾人,無人親近。

    章慶看出楊阜心中明瞭,便繼續往下說,可臉色卻不見得多好。

    “所幸,兩位嫡子早早就昇天而去,只留下我們三位庶子。”

    章公子笑意不減,“有一位是夜獵之時,與屬下脫節,被山間豺狼撕成兩半,另一位則是失足落崖,屍骨無存。這兩人之死,背後皆有我的手筆。”

    楊阜正倚靠在迴廊欄杆處,雙臂向後撐住玉石欄杆,上身斜着伸出迴廊。日光洋洋灑灑,籠罩在楊阜上身衣襟。

    “清官難斷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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