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璟垂下長長的眼睫，再擡起時，眼底又恢復平靜，只其中到底有一點鮮活揮之不去，淡化掉他身上大部分淡漠疏離。
“楊伯伯，我依舊不認爲我適合拍攝電影，我沒那個天賦，您還是別在我身上費心了。”
楊導還沒說什麼呢，張靜已經搶過話頭，一疊聲地說：
“不會不會！特別適合！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小向陽！我連你的服化造型都設想好了，保證出彩！”
“可是……”
顧明璟還有些遲疑，瞄了一眼椅子上笑眯眯裝乖巧的娃娃，到嘴邊的話又吞下去了。
宋瓷特別沒眼色地問：
“哥哥，不願意跟我一起工作嗎？是宋瓷長得不漂亮嗎？”
她癟癟嘴，低頭對手指。
“可是人家很喜歡哥哥。”
委屈巴巴的小奶音輕易擊破衆人心防，把人給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除了警惕的顧明璟。
以及看熱鬧的李勝男。
知女莫若母。
宋瓷是她生的，模樣性子都隨了孩子爹，最會哄人。
別看她閨女年紀小，卻很少喫什麼虧。
宋輝那個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不算。
李勝男猜，她閨女這又是“欺負”人，又是裝委屈的，必定另有圖謀。
“明璟，別欺負妹妹。”
衛曉芙不贊成地看錶弟一眼，代爲道歉說：
“宋瓷不難過啊，你很漂亮。我弟他就是有些害羞，他其實也很喜歡你的。”
“大表姐。”
顧明璟不高興地喊他姐一聲。
從哪裏看出來他喜歡她了？沒有的事！
“你別說話。”
大表姐輕瞪那雙跟他如出一轍的漂亮瑞鳳眼，柔和中泄露出點點強勢，卻絲毫不叫人反感。
顧明璟默了默，聽話地當真不開口了。
宋瓷看着有趣，一臉驚喜地問：
“大表姐真的覺得宋瓷漂亮嗎？”
“當然了，宋瓷是我見過最漂亮可愛的女孩子。”
只是女孩子。
她家表弟不計在內。
宋瓷喜笑顏開：
“大表姐也漂亮！喜歡大表姐！”
衛曉芙又頓了頓，像是對小孩子直白的熱情消受不起。
她偷眼去瞧李勝男。
同樣是知青，她家裏的成分卻很不好，這些年受盡冷眼，沒哪家大人願意家裏孩子接近她。
李勝男卻只顧着看閨女笑話，半點沒插手的意思。
衛曉芙悄悄鬆口氣，心裏有絲絲異樣。
李勝男沒不高興，也沒罵孩子。
顧明璟同樣眼神一動，看看小娃娃拍馬屁的樣子，抿緊嘴脣，沒說話。
算她有眼光，知道大表姐的好。
宋瓷沒在意姐弟倆人不自然的反應，期待地問：
“哥哥不喜歡跟宋瓷一起工作，那換大表姐來演小向陽好不好？不喜歡他了！”
這娃娃又氣人！
顧明璟脣抿得更緊，垂下眼睫，渾身開始散發寒氣。
衛曉芙驚訝，又下意識去瞧李勝男和導演他們。
還是沒人表態。
她眼角微微泛紅，眼睛亮得像是拂去灰塵的黑水晶！
“不行呢。我有其他工作要做，不能去拍戲。你就遷就下我弟，他其實也是好孩子。”
“那真是太遺憾了。”宋瓷嘆口氣，一臉嫌棄地看向彆扭的小少年。
“那行叭，看在大表姐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顧明璟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
我謝謝你啊。
宋瓷就看不慣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容易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憶。
她唰地伸手到他面前，小下巴傲氣一擡：
“大表姐帶你來拜碼頭，你的保護費呢？不多要你的，先給個一百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