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鳳拿出塊包頭巾往腦袋上一系,拉起兒子衝進正屋。
一進門,望見一屋子的人,王新鳳就有些怯了,把兒子使勁往身前推,強擠出個笑來問婆婆。
她怕婆婆再當着外人給她沒臉,還期期艾艾地自己給自己臺階下。
“聞着像是紅糖水煮雞蛋。媽的手藝就是好,隔着牆呢,就快把咱們小寶給饞哭了。”
宋輝被他媽一把扒拉過來,頓時成爲屋裏衆人的焦點。
他身上長蟲似的扭着身子往後藏,還不住偷偷拿眼睛去找宋瓷。
沒見着人,膽子立馬大上許多。
也不用他媽推搡,自己蹬蹬蹬跑到宋老太面前質問:
“奶,我的蛋呢?是不是都叫你們吃了!”
宋老太就瞧不上他這副窩裏橫的模樣,跟他那個小家子氣的媽一樣樣的。
“家裏來客了你沒看見?趕緊叫人。”
宋輝掃了一圈,沒一個熟悉的。
就是他們搶了自己的糖水雞蛋!
於是眼神裏便帶出些敵意,翻個白眼撇着嘴角,回頭又去纏他奶:
“奶我餓了!我要喫紅糖雞蛋!”
宋老太頗覺丟臉,訕訕朝客人笑笑,一巴掌拍在孫子肉墩墩的屁股上。
“給你留了的,在竈房。一人一個,剩下的給你大哥他們留着。”
宋老太轟他走,眼不見爲淨。
又擔心這虎了吧唧的小子喫啥啥沒夠,趕忙囑咐一句。
宋輝早一溜煙兒跑了。
王新鳳守着滿屋子體面人,不自在地總想去摸頭上的包頭巾,生怕系的活結鬆開,露出她被亂鉸的頭髮丟醜,忙也跟着兒子屁股後頭快步出去。
“我過去看看。”
家裏煮了糖水雞蛋,那合該也有她的份!
那誰下地去給家裏頭掙工分?
她還跟婆婆以及倆妯娌,一起輪流給家裏頭做飯呢。
王新鳳惦記着好喫的,又琢磨着去竈間,套套衛曉芙的話,探探她口風,風風火火跟着去了。
“她是個急性子。”
宋老太不欲家醜外揚,替沒尊重的兒媳婦描補一句。
一直默不作聲暗中觀察的編劇王楠,冷不丁問了句:
“剛纔那位大嫂,就是被剪了頭髮,丟了女兒那位吧?”
宋老太啊一聲,纔想問你怎麼知道。
記起王新鳳腦袋上包得嚴實的包頭巾,老太太心中恍然,暗道一句城裏人就是聰明,眼明心亮的。
於是也不瞞着,大大方方承認:
“就是她。這倒黴催的,也無怪她難受,心裏頭憋着火氣呢。”
王楠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冷靜地問:
“她好像沒問女兒找到的事。”
宋老太尷尬,乾笑兩聲,給他們倒水。
王新鳳眼裏心裏沒閨女,這事兒自家人都知道,卻好說不好聽,忒丟人。
少不得又得替她遮掩兩句:
“同志你也瞧見了,家裏孩子多,兒子又太皮,光這一個就鬧騰得她受不住,不得空問。估計這會兒上外頭打聽了。”
王楠眼鏡後眸光一閃,沒繼續問。
她剛纔幫忙找人,聽見老鄉扯着嗓子喊“盼弟”,這名字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李勝男兩口子說他們家不重男輕女,宋瓷小姑娘理解不了小小花的成長背景,非要叫改劇本。
現在看來,這問題很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