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姥爺，明璟喫東西了！”
衛曉芙看見正頂着日頭修繕牛棚頂的媽媽，趕忙快跑幾步過去，抱起一捆理順的艾蒿遞上去，迫不及待報喜。
“真的？喫啥了？吃了多少？”
居住多年，欒采蘩口音中也帶上了這邊的土話味兒，站在梯子上驚喜地轉頭問。
下頭扶梯子的欒白露唬了一跳，忙皺眉喊她：
“小蘩你不要亂動，注意安全。”
衛曉蓉眼疾手快地也過去扶一把，幫忙穩住梯子，一張跟姐姐足有七八分相似的俊俏臉蛋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冰冷氣質。
瞧着倒更像是顧明璟的親姐姐。
她淡淡看過去一眼，上頭欒采蘩不由得有些心虛，沾染歲月痕跡的秀美臉龐上，擠出一抹略帶討好的笑來。
“我就一時激動，這不是太高興了麼。媽，小璟喫東西了，你開心不？”
欒采蘩下意識尋找盟友。
大熱天裏，馮若華穿着長衣長褲，腿上還搭着一條洗得泛白局部磨得透亮的舊毛毯，正坐在小板凳上，跟小外孫女一起理着閨女從山上割回來的野艾蒿。
入夏了雨水多，牛棚頂不好好修修沒法住人。
這些都是生活積累的經驗。
想想剛來這邊頭兩年，外頭下大雨，牛棚裏下小雨。
苦頭喫多了，縱使他們再目下無塵四體不勤，也被教乖了。
老太太慢條斯理地撿起一把野艾蒿，繡花似的理得整齊美觀，隨手放在身旁。
美人遲暮，依舊帶着說不出的迷人魅力，布衣荊釵不能奪其風華。
或者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聽見閨女喊她，老太太淺笑擡眼，先望了一眼丈夫跟女兒，又挨着掃過兩個外孫女，清澈如水的柔和目光，最後落在略有些羞赧的小外孫身上。
“開心。小璟挑嘴，能入了他口的東西可了不得。跟外婆說說，吃了什麼好喫的，外婆去學來做與你喫。”
鄉音無改鬢毛衰，就是馮女士如今的真實寫照。
顧明璟臉上微微漲熱，解開白襯衣的袖口，仔細將袖子挽上平整的三折，邁着大小差不多的步子走過去，微微提起點褲管，蹲下幫忙理青草。
“不是很稀奇的東西，就是一碗普通的糖水雞蛋，但真的很好喫。”
她不自覺引用宋老太的介紹：
“自家養的笨母雞下的雞蛋很香，比養雞場雞飼料喂出來的強；紅糖水也很甜，放得很多。家裏人也特別實在，待人很熱情。”
馮若華詫異又鼓勵地看她，衛曉芙不知不覺越說越多，全是溢美之詞！
深知她靦腆性子的其他幾人全都看過來，目中或多或少帶着訝異之色。
就連性子越發淡漠冰冷的衛曉蓉也不例外。
衛曉芙被衆人灼灼目光盯着，漸漸侷促起來，聲音低了下去。
“怎，怎麼了嗎？”
欒白露欣慰一笑：
“看來曉芙很喜歡宋家人。”
衛曉芙紅着臉，眼睛亮亮的重重點頭：
“他們很好！給我東西喫，對我笑……”
她情不自禁地再度嘮叨起來，老調重彈，話裏並無新意，其他人依然認真傾聽。
反倒是衛曉芙太久沒成爲人羣焦點，即使面對毫無惡意的自家人，也很快不適應地停下。
她目光逐漸遊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歉意地落在妹妹臉上。
“曉蓉，雞蛋我和小璟都喫光了，沒給你帶……”
衛曉蓉冷冷淡淡開口：
“你要在別人家又喫又拿？吃不了兜着走？”
衛曉芙一下子被妹妹的冷幽默逗笑。
她就知道，曉蓉就是面冷心熱。她一直都是好孩子，小璟也是。
欒采蘩看着大女兒跟外甥難得的轉變，即便現在只是露了一小點苗頭，依舊樂觀地想去呵護。
“既然喜歡宋家，那就好好跟人家相處。咱們拿不出合適的東西回禮，但也可以想想其他方式禮尚往來。”
欒白露也跟着強調：
“有禮有節，設身處地，互通有無，貴在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