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有令,宋春安不敢不聽,懶洋洋地又拿下巴去蹭閨女。
小丫頭眼睛賊亮賊亮的,怪不得把媳婦都給看臊着了。
宋瓷睡前跟爹媽分着喝過一碗薑湯,睡了這麼久確實有放水需要,可又覺得不能跟爹一起上廁所。
小小糾結一下,她很快有了決斷:
“我自己去。”
宋春安瞧她小人兒充大個兒的模樣,忍不住笑。
“真害臊啊?小時候爹還給你把過尿呢。”
宋瓷癢得直往後躲,咯咯笑得沒空反駁他。
宋春安逗了閨女一氣,瞌睡醒了大半,怕她再笑下去真會尿炕,一鼓作氣抱着閨女起身,撈起炕邊疊着的小褂小褲給閨女套上。
“閨女大了,嫌棄爹了。”
宋春安大刀闊斧的動作,跟這種“幽怨”的語氣,真的是非常不搭。
宋瓷纔剛大笑了一氣,笑點似乎都被拉低了,居然又被逗樂了。
她拿小手去推擠她爹的臉,要給他擠出個順眼的笑臉來。
一上手才發覺,她爹皮膚是真的好,而且臉也小!
宋瓷稀奇地瞪大眼打量。
她爹皮膚是後來流行的那種冷白皮,不油不幹,沒疤沒痘,一看就洗得乾淨通透那種感覺。
那臉也是真的小,臉頰幾乎能被她的小手完全覆蓋!
而且臉型也是那種好看的瓜子臉,下巴線條那稍微有點尖。
睫毛黑而長,眼睛黑白分明,不見半分渾濁雜色,只是平常總被一雙半耷拉着的眼皮遮擋着,似醒非醒的,這才顯得沒那麼出彩。
真的,很好看呀!
宋瓷越看越高興,湊上去吧唧親了一口。
好扎。
宋瓷皺眉,苦大仇深地看着面前佈滿胡茬的下巴。
她錯估自己現在的身高了!
宋春安被閨女哀怨的小眼神逗樂,一把抱起她,湊過去啃一口,然後給她一隻腳套上一隻紅色的小襪子,趿拉着舊布鞋下地,抱閨女去外頭找媳婦。
“你閨女要上茅房。”
宋春安站竈房門口喊李勝男,又指着屋檐下的燕子窩給閨女瞧。
“咱們家的燕子今年又生了三隻小的,瞧瞧它們在不在家,會飛了沒?”
宋瓷饒有興致地伸長小脖子去瞧,被她爹舉得高高的,半點不覺得害怕。
“宋春安你快把閨女放下。”
李勝男正坐小板凳上燒火,起身瞧見這一幕,嚇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又怕自己冷不丁喊一嗓子,會嚇到那爺倆,使勁掐自己腿一把,竭力冷靜地壓低聲音說。
可她過急的語速,以及微微顫抖的聲調,完全暴露了她的驚恐。
宋瓷正着迷地看着燕子窩裏的三個小生命。
嘴巴黃黃的,小圓眼睛黑黑的,羽毛帶着茸意,嘰喳的聲音細細嫩嫩的,也不怕人。
真的很可愛!
她都快忘記正常的動物有多可愛了!
宋瓷一瞬間有淚目的衝動。
她是真的安全了。
宋瓷仰頭,想逼退眼裏氾濫而上的熱意,入目望見藍的天白的雲,還有燦爛刺目的太陽——
她眼淚流得更兇了。
“怎麼了閨女?眼睛裏進沙子了?爹給吹吹。”
宋春安將閨女舉得穩穩的,瞧見她動作不對勁,立馬把她抱回懷裏。
一看閨女哭了,傻爹想也不想地低頭,衝她眼睛呼呼吹氣。
宋瓷額前劉海都差點被他吹飛!
那點子悲春傷秋的矯情,也全被吹得丁點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