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安瞪他一眼,暗罵一句嘴上沒把門的,有這樣逗孩子的?
他不就想站站歇口氣麼,順便經由鄰居小夥伴的嘴,把他們上山這事兒遮掩過去,咋就弄成這樣了?
這不成心找不痛快麼!叫四大隊那邊知道了,怕不得打上門來。
宋春安拿眼去瞅他姐,生怕這個炮仗被點着,就聽他閨女脆生生說:
“不怕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可以找我爹幫忙看看,他跟老先生學過看地氣的。”
宋瓷笑眯眯瞅着眼前的愣頭青,這簡直就是瞌睡了送枕頭。
她正愁怎麼推銷“她爹”會看地下水的技能呢,剛纔還被姑媽提醒尋到技能出處,簡直就是老天爺硬往她手裏頭塞錢花,不接都不行。
“啊?真,真的?”
善於腦補的宋家旺都傻了!
他剛纔一時嘴快想難爲一下心目中認定的神童福娃娃,想確認她的不凡之處,臨出口改了問題,他這會兒都覺得有點刁難人,被宋春安姐弟倆瞪着,冷汗都快下來了!
這話裏頭的意思,豈不是說,四大隊打井真要出問題?
他真不是有意要詛咒人的,更沒想欺負一個奶娃子!
他就是說話沒過腦子,逗小丫頭逗慣了說禿嚕嘴,真沒壞心!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撿不起來了。
宋家旺悔得連拍兩下自己嘴巴,叫你嘴快叫你嘴快!
宋春光嫌棄地攆人:
“旺兒你咋成這樣兒人了?就不盼着人點好?不會說話就別說,別找揍,趕緊走。”
村子裏一起長起來的,誰不知道宋春光厲害?見天跟只老母雞護崽子似的護着弟弟,見着誰都想啄兩口。
宋家旺直到這會兒見着這虎姐,腿肚子還想轉筋。
說不好剛纔就是想在人家侄女身上找補回來……
宋家旺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走開。
他沒用,他錯了。
宋瓷好笑地指着他垂頭喪氣的背影,脫口而出:
“他好像一條狗啊。”
話甫一出口,宋瓷就知道不好。
玩梗最怕的就是隻有你一個人懂,別人卻以爲你是神經病。
她快速眨巴兩下眼睛,兩隻小爪爪往脖子底下一耷拉,奶兮兮地汪了一聲,還裝模作樣地吐了兩下舌頭。
拖着腳步還沒走遠的宋家旺哀怨回頭,恰好瞧見她學他的小模樣,頓時被萌得心肝都化了!
不對,他哪會是這種喪家之犬的頹廢樣?
腦海裏無由響起知青點那隻金貴的錄音機裏時常唱的一句歌詞:帝國主義夾着尾巴逃跑了——
小夥兒一個激靈,霎時間跟打了雞血似的挺直腰背,默唱着“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昂首挺胸大步前行!
耳朵卻還留意着身後,想聽聽小丫頭有沒有對他的形象改觀。
宋瓷不知道他內心戲這麼多,但還是被這活生生的鹹魚翻身的一幕逗得笑了,腦海裏應景地響起節奏分明的敲碗聲,那句魔性的“一百遍啊一百遍”環繞不去。
可對上大人不贊成的目光,她笑意漸漸淡去,鼓起腮幫子,悵然若失。
一個人的清醒是孤獨。
她沒法解釋她的笑點在哪裏,甚至不確定這個世界會不會有星爺。
心底微涼,面上愈發乖巧,她對着手指怯怯道歉:
“對不起,我剛纔說話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