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個要搶人的就是王元寶。
王元寶自己有輛破破爛爛的舊自行車,有空就跑來五大隊這邊看打井,親眼看着第四口第五口井全都順利出水,還都只打了不到十米深,省時省力又精準,他就說啥都等不下去了。
要不是宋老爹兩口子病倒,說不定他就要直接來偷人,把宋春安往自行車後座上一摁,騎上就走。
“打井這麼累的活計,又得漫山遍野地跑,還帶着孩子幹啥?再給曬中暑了多不好。”
王元寶白天晚上的賴在老宋家,覥着臉裝孝子,軟磨硬泡的終於把人哄了出來,一秒都不耽誤地騎上車往自家生產隊帶,還是忍不住抱怨一句。
他這裏歸心似箭的,巴不得一口氣兒飛回去,多馱上一個孩子,就得多費力氣騎車,多耽誤事啊。
更別說,爲着這個孩子出門,老宋家拾掇了一大包袱的東西帶走。
衣裳帽子鞋的就不說了,還要烙上一沓子油餅,烀了十好幾個鹹雞蛋鹹鴨蛋,還有一罐子麥乳精一包糖。
喫的穿的也就算了,咋還連枕頭被子都帶上了?搬家啊?
去了他們那就住宋春光家,親姑媽家還能少她鋪的蓋的?埋汰誰呢!
真不知道他們是咋做的親戚。
偏偏宋春光收拾得最起勁,又給張羅着收拾了幾本小人書裝上,還切了半塊燻肉半隻燻雞半隻薰兔子。
本來以爲她是打着往婆家搬東西的小算盤,藉着小侄女的幌子沾孃家的光呢,沒想到她還指明是給宋瓷帶的,誰也不叫喫,連宋春安都不給。
王元寶吭哧吭哧蹬車,後背很快汗溼一片,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
有本事的人脾氣都怪,家裏人跟着染上些怪毛病,也都說得過去。
看老宋家都把這個小丫頭捧在手掌心的勁頭,怕是他也得小心伺候着小姑奶奶纔行。
可他連自家娃都懶得看,哪會討好別人家的娃?
這就是塊拍不得罵不得的嫩豆腐,不小心掉地上就完蛋!
王元寶越想越糟心,恨不得立馬掉頭,把這破孩子丟回去,省得爲難他自己個兒。
“用老輩兒話說,那叫開了天眼,天生的福氣命。打井這事能不能成,還得看她高不高興。”
宋春安張嘴就來,也不管別人信不信。
反正現在是別人有求於他,那還有啥可擔心的?怎麼舒坦怎麼來唄。奇書網
王元寶一個打滑差點沒摔了,趕緊兩腳撐地穩住,不敢置信地扭脖兒問:
“啥玩意兒?”
宋春安不滿地看他一眼,提醒:
“小心包袱。”
王元寶整了整綁在大梁上歪到一邊的大包袱,藉機整理了下混亂的心情,又問一遍:
“你剛纔說啥?我沒聽清。”
宋春安傲嬌地輕哼一聲:
“好話不說二遍。”
王元寶給噎得不輕,咬咬後槽牙,硬擠出個笑來:
“行吧。坐穩了,我接着蹬了。”
一行三人好不容易到了柳林村,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走路也比這個快些。
王元寶抹一把汗,心累!
“先送你們上馬前進家,把包袱擱下吧,再讓孩子上茅房喝口水洗洗。”
宋春安一巴掌拍他後背上,差點把人拍趴下。
王元寶手上用力穩住車子,轉頭怒瞪他!
幹啥呀?不坐車了就毆打司機?上坡路推着本來就費勁,不幫忙推一把就算了,還敢搗亂?小心扣下包袱不給了!
宋春安半耷拉着眼皮兒,面無表情地瞪回去:
“你們家都上茅房喝水,上茅房洗臉?”
王元寶都被噎得習慣了,認慫得特別順溜:
“得,我說話沒過腦子,你知道我啥意思,別挑刺兒啊。”
宋瓷摟着她爹的脖子,四下看看周圍風光,就想開精神力尋寶。
宋春安一把壓下她的帽檐兒,捏捏她的小臉蛋,警告地看她:
臨走前咋答應的你媽?小心我回家告狀!
宋瓷鼓鼓臉頰,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