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來洗把臉涼快涼快。”
馬華靜趕緊又牽着妹妹出來。
外頭馬華升哥倆已經殷勤地拿過小表妹專用的杯子，給她泡好一大杯麥乳精水，被那香味勾得頻頻偷看，嘴裏還不住嚥着口水。
馬家條件不差，早早分了家。
馬前進兩口子勤快能幹，領了一頭豬仔回家養，仨孩子也懂事，每天幫着打豬草幹家務。
養豬可不是誰都能養的，那也得在全生產隊競爭，勝了的纔有資格認領。
公社裏每年有養豬任務，下發到各個生產隊，到年底收豬，每頭豬不能少於兩百斤，否則就不收的，得罰款賠錢。
馬前進家是常年養豬的老手了，每回都漂漂亮亮完成任務，出欄的肥豬就沒有低於兩百斤的。
這多出來的分量，就是他們自家的了，可以換成錢和肉票，去肉聯廠直接拿肉，一倒手又能賺一筆。
這年頭肉不好買，更別說農村本來就難弄到肉票。
可誰家有個喜事白事的，不得弄幾個葷菜待客？不然也太不成體統。
一來二去的，馬前進家腰包鼓了，人情也厚了，在村裏混得如魚得水，生活水平也相對比較好，基本上算是沒虧待幾個孩子的嘴。
可就算如此，像是麥乳精這種稀罕東西，他們也沒嘗過。
麥乳精票那可比肉票難弄多了。
老宋家能有這金貴貨，那還全是沾了沒過門的小兒媳婦高珊的光。
高珊她媽在鄉里當幹部，接觸的人多，有門路弄到各種票，聽說未來親家得了大病，特別爽快地叫閨女提着禮物來看望。
其中就有兩罐金貴的麥乳精。
老太太偏心，自己留了一罐跟老頭子喝，另一罐分了一小半給小兒子，剩下一大半全給小孫女了。
壓根沒有其他人的份兒。
就連宋春光這個親閨女回孃家伺候老兩口，也就撈上一口嚐個味兒。
這回宋瓷跟着她爹出門，老太太發話，叫把麥乳精也給帶上，好好給小孫女補身體。
宋瓷當然不會把這點東西看在眼裏，大方跟表哥表姐分享，還特意說是奶叫帶來給他們一起喝的。
宋春安就看着閨女笑。第一文學
他閨女愛喫肉，愛喝白開水，這些麥乳精紅糖的沖水，她其實不咋喜歡。
但她也不說，一張小嘴兒抹了蜜似的會哄人，這會兒還會給她奶做人情了。
可憐她奶一片慈心，嘖。
馬華升幾個不知道內情，聽說姥惦記他們，個個美得笑成花兒，你謙我讓地分着喝了半杯麥乳精水，剩下的全留給小表妹了。
宋瓷瞧着他們像是過年似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笑眯眯的不說話。
馬華升三個又搶着端來臉盆香皂新毛巾，要給小表妹洗臉。
宋春安當仁不讓，把閨女抱過去，熟練地給洗了兩把。
馬華升幾個眼巴巴看着，頗有些失望跟嫉妒。
馬前進在邊上看得哭笑不得。
這算啥？別人家的孩子更可愛？明明他們家也有閨女，咋不見那哥倆對華靜這樣好？
“別圍在這了，去給你舅收拾屋子去，被臥都拿出來好好曬曬。”
馬前進看着鬧心，開口趕人。
馬華靜還依依不捨地問：
“晚上妹妹能跟我睡嗎？”
“不行。”
宋春安一口回絕。
“哦。”
馬華靜悻悻出去。
馬前進看着好氣又好笑，不帶這樣欺負他閨女的。
“叫她們小姐倆睡一屋吧。晚上咱哥倆喝一盅，你跟我一屋住。”
馬華靜眼睛一亮，朝她爹笑成一朵小向日葵。
宋春安再度毫不客氣拒絕：
“你打呼那麼響，誰要跟你睡。我陪我閨女。酒也不能喝，我來有正事要辦。”
旁邊坐着默默喝茶的王元寶擡起臉，一臉幽怨：
你還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