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女兒心裏居然是這樣的形象？
宋瓷見她臉頰瞬間充血漲紅，覺得自己這劑藥下得有點猛了，趕緊描補兩句：
“還是姥姥仗着你對她好，她恃寵生驕了？你倆爲什麼鬧彆扭呀，是姥姥欺負你了？那我不要跟她好了。”
李勝男腦子暈暈乎乎的，感覺閨女的聲音像是隔着厚厚的雲層傳來，晃晃悠悠地進了耳朵，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裏頭的意思。
她遲緩地眨下眼，用力看清女兒的表情。
還是那樣信賴，單純，還隱隱有着擔憂與關切。
她不能繼續自怨自艾故步自封。
作人要知足。
李勝男重重地吐出口氣，吐盡陳年沉痾。
李勝男猛地閉上眼，無由地喘了口粗氣，使勁嚥下胸臆間充斥着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甘、不堪與感動。
她那些亂七八糟又不足爲道的小心思與陳年過往，又算得了什麼呢？她有天使在身邊！
以後的每一天，都將是光明燦爛！
“那好叭，愛你們喲。”
她拿空着的左手比出小心心，笑容無憂無慮。
“乖。”
再睜開眼，看着眼前沒她腿高的女兒，很想抱抱她親親她，又怕弄花了她的妝。
“寶貝謝謝。不過媽媽也有錯，所以和姥姥打平了，誰也沒喫虧。所以寶貝不用擔心，媽媽和姥姥會處理好的，你想怎麼做都可以，不用管我們。”
宋瓷哦一聲點點頭：
“媽。”
李勝男走近那道熟悉的身影，很容易地主動開口打招呼。
肖芸背對着他們正跟學生說什麼，聽見這聲熟悉的媽，身子微微一僵，猛地轉過身，正對上李勝男盈盈的笑臉。
李勝男這麼感性的人，也不很適應閨女這樣隨時隨地表達愛意的外放方式，抿着嘴說聲“乖”，就全權代表了。
三人手拉手繼續走，李勝男情緒明顯好轉，被丈夫跟女兒護在中間，笑得端莊溫柔，甚至有點雍容的意味。
可她這一抿嘴肅容，多年當班主任、教導主任、副校長的威嚴便出來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李勝男臉上的笑就淡了。
場面陷入一陣尷尬。
“哎。”
她趕緊答應一聲，聲音微微有點顫，立馬抿緊薄脣，剋制住一瞬間的失態。
閨女有多久沒這樣喊過她了？
宋瓷皮膚好，眉眼清麗，妝其實上得不濃。
問題是她這個妝容特殊，半邊臉扮男半邊臉扮女的，那種明顯不對稱的感覺，放在同一張臉上，正面來看的話，真的特別有衝擊力。
肖芸都給看愣了幾秒，這纔回過神來，趕緊蹲下，拉起外孫女的小手，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她。
宋瓷兩邊看看，心裏默默嘆口氣，端出笑臉主動喊人：
“姥姥，我是小瓷呀！我化妝成這樣，你還能認出我不？”
說着還故意擠眉弄眼鼓腮幫子的作怪。
就說她生的女兒第一可愛，連肖校長都扛不住吧？
宋春安拿胳膊輕輕碰她一下，示意她注意點場合，邊上好多學生都看着呢，別鬧彆扭了。
李勝男偷偷擰他一下，把那股竄上來的情緒發泄出去，重新管理好表情，含笑看着她媽跟她閨女說話。
“我們乖乖這是要反串？好好，不愧是拍過電影的，這點小事難不住你。你的節目是第幾個上啊？姥姥一定好好看！”
李勝男在旁邊看得不是滋味。
她媽對她可從來沒這樣好聲好氣地哄過！
宋瓷奶聲奶氣答：
“我是第三個表演，所以要早點化妝換衣裳。大家擔心我候場太久會累，上臺會表演不好，特意照顧我的。”
肖芸聽她說話口齒清晰邏輯通順，遣詞造句也比較講究，比同齡幼兒強不少，還知道感恩，越看越是滿意。
閨女將外孫女教得很好，不比城裏孩子差，是真用心了。
“那你快去準備吧，待會兒姥姥在底下給你加油。等你表演完了，咱們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