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雨，便是連年幼如宋瓷、李慎行，都有些開心過頭，夢裏頭都笑出聲來。
第二天一早，起牀號準時吹響。
整棟樓像是活過來似的，戰士們全都沉默而有序地起牀下樓，很快便隨着雨聲，傳來整齊響亮的口號和跑步聲。
“下雨還要出操啊？”
李勝男夜裏過於興奮，有些睡不着，早上就起不來，好歹記着這不是家裏，掙扎着起牀。
宋春安也打個大大的呵欠，睡鳳眼比平時耷拉得還低，整個人跟睡神附體似的，像是隨時都能睡過去。
“看你這話說的，下雨天咋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也照樣訓練，要享福就不來這了。”
宋瓷眼神迷離，擁着被子傻坐着醒盹兒，半點沒有開口的意思。
李慎行倒是一如往常地精神，自己穿好衣裳，又特別熱心地想幫妹妹：
“妹妹擡手，入袖子，真乖。”
李勝男瞧着一對小人兒過家家似的，不由得會心一笑：
“小時候我哥也是這樣給我穿衣裳的。”
李慎行害羞地笑笑，也想起他爸的好處了，但還是覺得在姑父這裏更開心自在。
半個小時後，幾人總算打理好自己。
宋春安簡單洗把臉，就去炊事班幫忙，李勝男帶着倆孩子整理內務。
“這被子它不聽話！”
宋瓷再一次眼睜睜看着才整理好的一隻被子折角散開，從原本的直角膨脹成自由散漫的鈍角，整個人也快氣成河豚。
疊被子這事兒對她實在太不友好了，她的精神力突破了都不管用！
就不能給她一隻被子精嗎？嗨呀好氣！
李勝男也有些頭疼。
就算她臉皮再厚，也知道他們這邊的內務肯定不合格，跟其他宿舍一對比，就是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要當着孩子面丟臉嗎？
要給那麼多戰士留下他們很邋遢的糟糕印象嗎？
只要這麼一想，勝男同志就覺得窒息。
可看看手底下不聽話的被子，她也想不出什麼好對策。
“再試一次，新被子很蓬鬆，等多疊幾次留下印子，再疊起來就輕鬆了。”
李勝男忍着挫敗，擠出溫和的笑容鼓勵孩子。
疊被子真的太難了啊啊啊！宋春安快來救命！
這時候，李慎行性格中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小男孩不急不躁，耐心細緻地整理自己被子的折角，還拿兩隻小手沿着被面擠出一條筆直的線條，一遍遍不厭其煩。
“妹妹別急，等會兒我就來幫你疊。”
宋瓷癱平趴在鬆軟的被子上，宛若鹹魚般無慾無求：
“我現在也是小被子，你們來疊我叭。”
走到宿舍門口的何萬里忍笑咳了一聲，禮貌地伸手敲門：
“弟妹，早上好，我給你們送早飯來了。”
李勝男不好意思地趕緊扯一扯衣襬，隨手把垂落的一縷頭髮別到耳後，熱情招呼：
“何哥你太客氣了，叫宋春安帶回來就行。進來坐坐？”
何萬里見宋春安沒在，避諱地沒進去，站在門口把手裏的兜子遞給她：
“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喫啥，就隨便打了點稀粥鹹菜雞蛋花捲，你們先湊合喫一頓。外頭下着雨，孩子就別出去了，容易着涼。”
李勝男趕忙接過來，再三道謝：
“太客氣了，已經很好了。”
何萬里送完早飯本來該走了，可看着一臉生無可戀裝小被子的學生，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宋瓷，見着老師怎麼不說話？”
宋瓷擡起耷拉下來的右手搖了搖，有氣無力地說：
“我被被子俘虜了，現在不是宋瓷了，請無視我，謝謝。”
當着人家家長的面嘲笑孩子不好。
何萬里又咳一聲，聲音裏還帶着笑意：
“是嘛。你跟被子的戰鬥失敗了？要不要我來救你？”
宋瓷慢吞吞答：
“不用了吧，我覺得當被子也挺好的。”
李勝男看着閨女賣蠢，忍無可忍提醒：
“被子不用喫飯。”
宋瓷一個鯉魚打挺起來，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朝他們招手：
“呀，老師來啦，早上好呀！古德毛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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