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裏花了大力氣把他弄到省報實習,這要是實習期過了還轉正不了,他在記者這行的前途怕是無望了啊。
可人家就是不同意上報,能咋整?
宋瓷瞧着他這副蔫了吧唧的模樣,覺得比剛纔那輕狂樣子可順眼多了,伸手向他要筆記本看。
“我看看你都寫了點啥。”
佟濟舟有氣無力地一鬆手,破罐破摔地隨便她了。
李勝男不贊成地瞪閨女一眼,下一秒眼前被懟了一篇記得花花綠綠的文字。
宋瓷又忍不住樂地說:
“媽你快瞧,這是寫的我嗎?”
這寫的也太誇張了,跟瞪誰誰懷孕差不多。
佟濟舟被笑得兩隻耳朵血紅一片,心裏滿是挫敗。
果然還是不行嗎?他明明那麼認真記錄的精妙點子好詞佳句,居然被當成笑話看?
李勝男下意識定睛一瞧,便看拿紅筆標註的錦鯉入夢、出生時滿室霞光、異香襲人的話,眉頭下意識揚起,把本子推開。
這是要搞封建迷信?敢情她當時是生了個花露水?
宋瓷樂不可支地繼續看,不時噗嗤哈哈了兩聲。
要不是家裏擔心當作家收入不穩定,非要他弄個編制有份工資作保障,他也不會去當什麼記者。
當記者有什麼好?
天天風吹日曬的到處跑新聞,硬着頭皮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費勁巴拉寫好的稿子還要被主編挑剔打回,那都是他自己親生的孩子啊!
或許他真的該考慮轉行了。
可他能去幹啥呢?
他打小就喜歡寫作,希望自己的文字被讀者認同。
“呃,其實寫得也不錯的,很有個人風格。你知道的,個性很重要,千篇一律只能造成審美疲勞……”
宋瓷艱難地安慰着。
佟濟舟低着頭,眼眶裏又開始發熱。
憑什麼被嫌棄得一無是處,都不給個光明正大見人的機會!
越想越難過,佟濟舟吸吸鼻子,使勁低頭擠掉眼裏的水,低着頭不說話,等睫毛風乾。
她怕這個情感上纖細敏感的小可憐兒會嚎啕大哭。
宋瓷求救地看看爹媽,李勝男又塞她一嘴挑好刺的魚肉,叫她少說話。
宋春安拍拍小夥子肩頭,問他:
“你就直說我寫的東西不符合大衆審美,只適合自娛自樂就得了。主編經常這麼罵我,我早聽習慣了。”
宋瓷一下子啞了。
總不能說,你家主編很有眼光,一針見血鞭辟入裏吧?
所以不能像其他優秀的資深同行那樣,在酒桌上跟人打成一片,喫喫喝喝的就把消息給套出來了。
宋瓷看着更喪了的小記者,深深表示同情,然後張嘴又接了一口米飯,香!
旁邊宋淼似乎起了憐憫的心思,小聲說:
“要不要喝兩盅?”
佟濟舟聲音裏更委屈了:
“我沾酒就醉。”
這人看人眼神咋這樣呢?怪瘮人的。不會被戳到痛處想打她吧?
宋來弟把大姐往身後一拉,她刻意起身去夾離得遠的醬香茄子,擋住了客人不禮貌的視線。
佟濟舟卻壓根沒有收斂,眼神還直勾勾地盯着宋淼的方向發愣。
“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條路走不通,就換條路走,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佟濟舟猛地擡頭,露出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宋淼被盯得不自在。
於愛紅臉色一沉,就要拍筷子,被宋春勝攔住了。
他觀察得細,一眼能看出這冒失小夥走神了,不知道在想啥呢,眼神壓根就沒聚焦。
宋瓷覺得這點不愉快起因在她,她得負責彌補,便嚥下嘴裏的飯菜,在她媽又喂來一口魚前快速說:
“對呀,人挪死樹挪活,換條路走說不定更適合你。你也可以試着自己當老闆辦娛樂報紙啊,啊嗚。”
宋瓷又被飯菜給封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