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難得被震驚一臉，趕緊將腦子裏那張渾身濃密黑毛的大猩猩圖片驅散。
想啥呢？光看她姐這張臉，也跟大猩猩沒關係。
宋瓷快速眨巴兩下眼定定神，這才以一種不以爲然的口吻說：
“那有什麼的，人身上都長汗毛啊，我也有。”
宋淼話說出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略帶苦澀地笑笑說：
“你別哄我了。你皮膚最好，身上連個汗毛孔都看不見，哪裏有毛了。
你看看我。”
宋淼遞來一隻手，稍微往上擼起一截袖子，示意她看。
宋瓷沉默了。
客觀地講，宋淼的手型不難看，手腕小臂也都長得秀氣，就是，毛髮旺盛了些，顯得膚色都黑了幾個度。
宋淼看她抿緊的小嘴，看着像是在替她難過的小模樣，心裏頭只覺得熨帖，坦然放下袖子擋住手腕，回過頭哄她：
“沒事的，我都習慣了，腿上比這還嚴重呢，夏天我都不敢穿短袖。
你說就我這樣的，誰敢娶回家去？別人家媳婦都白光光的，就我跟個黑猩猩似的，老爺們出去都嫌丟人。”
宋淼開着玩笑，聲音裏卻帶着淡淡的悵惘：
“我以前還生怕我會長出一臉大鬍子來，每天不停地照鏡子，遇見能照影兒的玻璃窗、水缸的，就隔一會會兒去照，晚上睡覺都做噩夢。
挺辛苦的，真的。
我不想叫我的孩子也遭這份罪，所以乾脆就不結婚了唄，一個人也省心。”
宋瓷聽着她這狀似豁達，實則黯然的言語，心裏又是一陣不是滋味。
光是這樣聽着，就替小時候的宋淼心疼。
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小小的宋淼又是怎樣小心忐忑地撐到現在？會不會在大人沒發覺的時候，飽受不懂事的同齡小孩子的歧視欺負？狗狗
可她依舊長成現在這樣溫柔開朗的模樣，就格外叫人唏噓。
淤泥中開出的花？不至於，她只是賣力向陽光下生長。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宋瓷再打量這位不怎麼起眼的大姐，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刮目相看！
她懷抱着這樣沉重的心事，一門心思努力學習，是早早立下志向，想要自立，並做好孑然一生的準備了吧？
宋瓷悠悠嘆口氣，湊過去親了她一口。
“姐，咱回去說吧，我有點冷。”
其實是怕她抱着自己久了蹲得腳麻，茅房也不是什麼好的談話場所。
把病根兒問出來，完全可以回屋裏細說。
宋淼早過了自怨自艾的階段，把心底埋藏最深的祕密說出來，只覺得渾身輕鬆。
“冷着了吧？對不住，忘記給你穿鞋了，咱馬上回屋暖和去。”
宋淼握着妹妹透着涼意的襪子搓搓，歉意地抱她起身，還關切地問：
“你真不解個手？來都來了。”
華夏常見勸人句式再現江湖，來都來了。
宋瓷嘴角微微抽搐，還是下不了決心從善如流。
“不用了吧，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回頭她自己穿上鞋再來上廁所，節操真的不能再掉了，撿不起來了都。
宋淼看她生動的小表情，沒忍住捱過去親一口：
“姐謝謝你，妹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