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不是誰都會人工孵蛋的，這也是一項小的手藝。
一些個老母雞到了春天就會暫時不下蛋，自動開始抱窩孵蛋，但老母雞大小有限，一隻雞根本孵不了幾隻蛋。
這時候就靠人工孵蛋才能滿足需求。
雲氏挑挑眉，一邊在燈下選蛋，一邊好笑的問道：“哦？難道雪兒也會選蛋？”
雪兒鄭重的點點頭道：“會呀，主要看蛋裏有沒有一個小碗，這是第一步。”
雲氏沒想到雪兒真的會，遂笑道：“沒錯，那你來幫我吧！”
其實第一步篩選還是很簡單的，在農家散養雞鴨，都會養幾隻公的，刺激母的多下一些蛋，所以大部分的蛋都會是受精卵。
所以第一次篩選主要就是看蛋內有沒有小碗，在雪兒看來那空餘的地方就是將來留給小雞小鴨呼吸用的。
“娘，您打算各自選幾隻啊？”
“鵝蛋五十隻，鴨蛋五十隻，雞蛋一百隻，烏雞跟草雞各五十隻。”
“這麼多？”雪兒感慨道。
“不算多，我們選的不一定都是能孵出小崽的。
在孵的過程中會有一些被淘汰，即便將來孵出來了，有一些也破不開蛋殼。而且在養的過程中，還會有一些養不活。”
頓了頓雲氏接着道：“今年娘懷了你弟弟，坐月子的時候還要殺幾隻老母雞，到時候下蛋的母雞剩下的就不多了。”
雪兒點點頭：“是啊，弟弟生下來還要喫奶，娘若不多喫一些好的，弟弟的奶水就不夠了。”
“爲娘當年生你的時候，沒好好坐月子，聽老人說若是生了男孩好好做個月子，身上的病都會被帶走。這次娘一定要好好補一補。”雲氏一邊選蛋一邊舒展着眉宇說着。
當年生董雪兒的時候，因爲是個女孩，雲氏不好意思多喫好東西，月子的時候只吃了三隻雞，吃了一百個雞蛋。
這些年她經常在罵原主的時候抱怨，說她身上的病都是當年生原主留下的，都是生她的時候，在大冬天自己洗尿布造成的。
這些在雪兒的記憶裏都能翻找出來。
“嗯，這次雪兒一定要好好照顧娘坐月子，到時候娘一定要坐滿四十天，那樣娘身上的病就都好了。”雪兒真心的說道。
她不是不記得原主因何而死，但逝者已矣，再去追究已經沒有意義了。
人都年輕過，也都犯過錯，雪兒能理解董長河夫妻的不易。
通過這段之間的瞭解，雪兒發現董長河除了花心以外，的確是一個善良多才的人。
而云氏也是典型的農村婦人，她善良、孝順、勤勞、以夫爲天，雖然稱不上慈母，卻是一個本分的女人。
她的所有悲歡全是來自自己的丈夫，從這個角度來看，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只要不去觸及她的那根神經，她也算一個好母親。
雪兒明顯的發覺她語帶哽咽。
她裝作沒發現雲氏的異樣，笑呵呵道：“雪兒長大了，馬上就會有弟弟了，將來我還要帶着弟弟讀書習字，也該有長姐的樣子了。
更何況娘這些年也不容易，一個人操持家務，還要承受無子的痛楚，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雪兒能幫孃的也不多。”
董雪兒因爲常年活在雲氏的低氣壓下，根本不會跟雲氏撒嬌，更何況她還小，根本不會用甜言蜜語哄自己的娘。
她每天都儘量繞着雲氏走，害怕雲氏一個不高興就拿她撒氣，因此母女兩個漸行漸遠。
若是董雪兒活着的時候能多說一些好聽的話，多哄哄雲氏，也不會捱了那麼多打罵。
這也是雪兒這些日子跟雲氏相處後得出的結論。雲氏這個人心很軟，只要別人對他說一些好聽的話，她將自己賣了都不自知。
雲氏沒想到自己六歲的女兒會理解自己，一時間愣怔在那，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
雪兒嚇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蛋，手忙腳亂的用小手給她擦眼淚，安慰道：“娘，是雪兒說錯什麼了嗎？你不要哭呀，你別生氣，這樣對肚子裏的弟弟不好。”
雲氏哇的大哭起來，一把將雪兒攬入懷中，就那樣抱着雪兒泣不成聲。
雪兒理解雲氏的無奈，抽出小手慢慢拍着雲氏的後背：“娘，不哭啊，不然將來弟弟出生了就會是個愛哭的淚包了！”
“噗嗤……咯咯咯……”雲氏鬆開雪兒，用還帶着淚的眼睛狠狠瞪了雪兒一眼，嗔道：“你個烏鴉嘴，你弟弟纔不會是一個淚包呢！”
“對對對……娘說的都對，是雪兒烏鴉嘴。”雪兒促狹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還不忘揶揄自己道。
“雪兒，娘……娘以前那麼對你……娘……”雲氏這一輩子很少向誰低頭，如今面對自己的女兒，那對不起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雪兒笑道：“娘，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娘有了肚子裏的弟弟，一切都要向前看。雪兒還指望娘多生幾個弟弟，將來好給雪兒撐腰。”
她理解雲氏，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雲氏還欠原身一個道歉，但她與雲氏相處的時間還短，這個時候還差一些火候，所以雪兒這才接下了雲氏的未盡之言。
“好，我們都向前看，不過雪兒放心，以後娘不會再打你了。這次娘也後怕，真的擔心你會傷到腦袋，好在雪兒還是一個聰明伶俐的。”雲氏有些後怕的保證。
雪兒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雖然原主的放棄才讓她得以重生，但她真的爲已逝的董雪兒感到惋惜，一個美好的生命就那麼放棄了。
雲氏的覺醒還是晚了，若是董雪兒可以再堅持一下，是不是她就會得到這些幸福了呢？
母女二人很快就湊齊了要孵的蛋，雲氏又單獨檢查了一下雪兒挑出來的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