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雪兒很嚴厲,教會雪兒她所有能教給雪兒的,也將她的所有的愛都給了雪兒,但是她就像雲氏一樣,情緒很不穩定,雖然不會打罵雪兒,但是她從不會刻意在雪兒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
所以年少的雪兒實際上對奶奶是很懼怕的,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輕易的跟奶奶求助。
時間久了,她也學會了掩藏自己的心事,慢慢的就形成了獨立的個性。
後來她學會了討好,儘量讓奶奶喜歡自己,到了打工的時候,她更是將察言觀色運用的如魚得水,不會輕易讓自己喫虧。
來到古代他第一次感受家庭的氛圍,有了兩個弟弟以後,她骨子裏的本性也漸漸的展露出來。
慢慢的遇到了合適的人,她也會試着跟對方說說自己的心事,交流自己的感受。
尤其是遇到軒轅漠以後,那個表面陽光,內裏有些抑鬱的男子好似與自己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相處下來,她也願意與之交流。
與軒轅澈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有所保留,不像與軒轅漠在一起那樣,沒什麼太多的顧忌。
果然今日印證了自己的感覺,或許是真的對軒轅澈有了期待,她今日纔會如此失望。
差一點在兩個丫鬟面前失態。
不是她真的就瞧不起她們兩個,而是現實的階級擺在那,無論她怎麼努力,對方也不會用平等的眼光對待她這個主子。
有人曾說過人生就是站在一個個臺階上,無論你到了哪個臺階,階下都有人在仰望你,階上都有人在俯視你。
你擡頭自卑,低頭自得,唯有平視才能看見真正的自己。
這是在未來那個相對平等的世界裏的觀點,可見無論在哪種社會形態下,人總是可以分出三六九等,沒有絕對的平等。
走出房門的雪兒簡單將大氅披到身上,她臉上的所有笑意在邁出門的那一瞬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她的腳步有些踉蹌,不再像平時那麼從容。
此刻已經是暮色四合,黑沉沉的天空烏雲密佈,今晚看樣子會下一場大雪。
郡主府內負責掌燈的僕從已經點亮了各處的燈籠,跟路兩旁的石燈幢。
因爲雪兒姐弟有重孝在身,過去的宮燈已經換成白色的燈籠,紅色的蠟燭已經換成了清一色的白蠟。
順着抄手遊廊雪兒放慢腳步,機械的向前走着,風拂過她微亂的鬢髮,吹起她的衣袂跟大氅,她似乎感受不到這冬日的寒冷,感受不到天地之間的一切。
不是雪兒有多矯情,只是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悲哀。
在這場不平等的戀愛關係中,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只能是被動承受的那一個。
她不能有任何的脾氣,哪怕給她反悔的機會都不能。
在雪兒心裏愛是最神聖的,愛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愛是最純潔的關係,愛應該是最幸福的感受。
它不該存在交易,不會存在齷齪,不能存在雜質,也不應存在悲哀的情緒。
哪怕只是在短暫的時光裏感受這樣的美好,就足以回味一生。
雖然愛不是生命的全部,它卻貫穿了生命的始終。
沒了愛的人生是晦暗的,是沒了意義的掙扎。
可是活了兩世的她卻從未感受過純粹的愛。
前世的奶奶撫養自己,不過是打發她枯井似的人生,前世的男友追求自己,不過是因爲她的與衆不同。
今生她佔據了原主的身體,霸佔了原主的一切。
雲氏對她的愛是忽冷忽熱的矛盾,董長河對她的愛更多的是一場交易,兩個弟弟更多的是依賴與盲目的崇拜。
而軒轅澈對她的愛是霸道的佔有,李雲帆對她的愛更多的是憐憫,馮俊山對她的愛是遇到新鮮獵物的新奇,而軒轅漠對她的愛更多的是得不到的遺憾……
她並非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子,有時候她情願自己可以笨一些,可以迷糊一些,不要看清周圍人的嘴臉,可惜似乎看清別人的本質成了她的本能。
而她何嘗又是她平時表現出的那種無知無畏呢?
她何嘗不是在配合着所有的人在演戲呢?
不知何時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滴落下來,掉到地上化作虛無。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不敢跟命運博弈,不敢面對生死,不敢對軒轅澈說不字。
一切只因爲她相信前路始終有幸福與圓滿在等着她,一切只因爲她想好好的活着。
可沒有人敢肯定自己的前路究竟有什麼,也沒有人敢肯定自己一定會得到想要的幸福。
只因爲這世上還有憧憬二字。
雪兒不知她是怎樣,又是何時走到聽雨閣的,笑着若無其事的跟兩個弟弟用完一頓簡單的夕食,又陪着他們做完今日的功課,又看着他們歡喜的擺弄軒轅澈送來的禮物……
雪兒才與早就尋來的巧兒一同回到落雪軒。
夜很深了,不知何時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雪兒不想睡覺,她讓巧兒給自己拿了一罈葡萄酒。
坐在榻上,通過半開的窗戶一邊欣賞雪景,一邊喝着手裏的美酒。
“巧兒,你覺得幸福是什麼?”酒至半酣一直都沉默的她突然發問。
墨拾玖交代巧兒,一定要注意觀察郡主的心情,不要問原因,片刻不離的跟着她,不要干涉郡主做任何事,都順着就好。
巧兒不明白墨拾玖爲何要這說,但是她知道墨拾玖不會無的放矢。
機靈的她猜出來一定跟殿下來的那封信有關。
所以此時的巧兒是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伺候雪兒,突然間的發問讓巧兒沒能在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她像是在思考,然後才道:“對於我來說,幸福就是永遠都能跟家人在一起,能一直都陪在郡主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