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大差點被他拍得岔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連連應聲道:“哪裏,哪裏,這不都是爲了你我的孫子麼,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一邊說,還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正扶着周氏的錢多存。
周氏的娘也不是白給的婦人,這邊自己的丈夫跟錢老大打招呼,她那邊也跟迎上來的鞠氏寒暄,一點也看不出對鞠氏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親家母可真的年輕啊,這樣貌跟我女兒也差不離了,一點也看不出就要是做祖母的人了!”
相比自己丈夫的直白,周氏母親這話可謂是綿裏藏針,打得那鞠氏的臉是啪啪的響。
鞠氏明知人家的話含義頗深,卻不得不含笑回道:“親家母謬讚了,你纔是年輕嘞,我也就是仗着沒有生養過,這才稍顯年輕,哪比得上你天生麗質,底子好!”
周氏的樣貌頗似其母,所以鞠氏這話說的也不假。
雖然周氏的母親年紀也不小了,但是因爲保養的好,看上去還真的很年輕。
一行人進了錢家的客廳分賓主落座,錢老大這個人雖然也有自己的算盤,但是城府不深,面對周氏父親這樣的老油條,他還是落了下成,話題一直都被對方牽着走。
“此次前來我們夫妻兩個一是送我這個不孝女回來,二是給親家送些禮品過來。小娘子懷有身孕,這頭一胎尤爲關鍵,不能勞累,這零嘴跟補品也不能少了!
聽聞親家一家都是勤儉持家的人,可再省也不能虧了肚子裏的孫子不是?
親家打理偌大的家業,內宅的事情也顧不上,一切可都有勞親家母多費費心了!”周氏的父親大大咧咧的言道,就像沒看到錢老大那越來越黑的臉色似的。
“是啊,親家母畢竟沒有生養過,本來我們夫妻是想着能多照顧照顧外孫,幫親家母一把。可親家看樣子是頗有微詞,不得不將女兒送回來,這今後可就要親家母勞累些了!”周氏的母親含笑接道。
她的笑淡淡的,眼神卻是死盯着鞠氏,裏面一片冰冷。
今日他們一家就是要給這對夫妻一個下馬威,以討回女兒跟女婿受的委屈。
鞠氏乾笑兩聲,錢老大氣得胸膛一起一伏的,他再次狠狠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恨不得將錢多存千刀萬剮似的。
他這輩子別的不好,最好的就是面子問題。
別人說他醜他都不會怎麼生氣,唯獨下了自己面子,那是絕對不允許的事兒!
面對有權有勢的人他還能忍耐,可若是面對跟自己一樣的貧民百姓他可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當年雲盼娣給錢多存說了周家這門親事,看上的就是周家人遠近聞名的不好惹的性子。
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的兒子,保護自己未來的孫子,可她千算萬算算漏了錢老大的這一點。
內子雖然不曾生養過,但是也是一個賢惠的,照顧幾個孩子更是無微不至。
周氏肚子裏的孩子是錢家的子孫,我們錢家會照顧好的,不勞親家操心就是!”
他這話說的要多硬氣就有多硬氣,可以說一點也不客氣的將話頂了回去。
錢多存一看情況不好,趕忙硬着頭皮出來打圓場:“岳父、岳母這天色已經不早了,娘子勞累了一上午,也是餓了。
父親、母親可是準備了午膳,我們先用膳吧!”
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位長輩,眼中滿是濃濃的祈求。
他深知因周氏的事他是把這個父親徹底得罪了,可爲了孩子他不得不這樣做。
鞠氏倒是沒什麼,巴不得兩家人打起來,倒是其他人見此都有些不忍,各自打着哈哈,這一觸即發的“戰爭”也就這麼暫時的揭過去了。
周氏的父親哈哈笑道:“看,我就是一個大老粗,說話都不經過大腦,說了什麼自己都忘了!”
周氏的母親也笑着接言:“是啊,還是孫子重要,可別餓壞了我的乖孫!”
錢老大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粗聲粗氣道:“午膳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去膳廳用吧!”
鞠氏眼中遺憾一閃而逝,心道:不急。
招待親家不可能沒有酒,這些年縣公府過年過節沒少送親戚家酒水,所以錢老大拿出來的可都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好酒。
周氏的父母見此,心中的那些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家人撇開了之前的話題,宴席上倒也是其樂融融。
錢多存着實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給幾位長輩敬過酒之後,一副心思開始照顧周氏起來。
錢老大喝了酒也就打開了話匣子,眯着三角眼問道:“親家這幾年沒少掙銀子吧!聽聞郡主與閒王的作坊將你們吳家村的海貨都包圓了,價格給的也十分公道,也不用像頭些年那樣,海貨動輒就賣不出去了。”
“哈哈……是不錯,不但是海上捕撈的,就連趕海撿拾的海貨作坊也照單全收,一年所賺的銀子是過去的兩倍不止。
這可都是託了郡主跟閒王的福氣啊!”周氏的父親也不隱瞞,臉上還帶着嘚瑟的意味:“親家家底不薄,在下也不遑多讓,要是比起家產來,你我兩家也差不離!”
鞠氏不願聽對方吹牛,有些輕蔑的笑道:“錢家的家財可不是一般家可以比的,親家畢竟是漁民出身,發家也不過就是近幾年的事吧,又如何能跟錢家比?”
錢老大這個人本來就願意顯擺,雲盼娣還活着的時候還是很低調的,能壓制住錢老大的性子,如今有了鞠氏的攛掇,錢老大比以往狂妄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