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長河望向窗外，看着那蕭瑟的景色他不由地感嘆道：“你們長姐是個奇女子，就像你們母親一樣。”
“父親還記得母親？”董成青心中不滿，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好奇的語氣。
“莫不敢忘！”爲了拉回漸行漸遠的兩個兒子，他故意忽略兒子的調侃，真情流露，收回眼神，語帶懇切的說：“當年爲父喜歡水家的大小姐，一心想要求娶其爲妻。
怎奈爲父生下就是先天不足，難以長壽，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水莊主爲了女兒的幸福，將其嫁給一個家世顯赫的貴公子。
爲父那段時間真心想不開，後來你們的祖母爲了讓我忘掉那個水家大小姐，託人爲我介紹小娘子，想要轉移我的注意力。”
三個孩子是第一次從父親嘴裏得知此事，一個個都不自覺坐直了身子，認真聆聽。
“爲父想，妻子如衣服，娶妻不過是找一個人生兒育女，爲男人洗衣做飯，與丫鬟無異，不行就再換唄。既如此找一個什麼樣的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董成澤是不贊同這個觀點的，尤其那個如衣服的對象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董成青則認爲要找妻子，一定要找一個如長姐一般的，他對父親的觀點不屑一顧。至於董成德還小，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所以當時爲父雖然看不上你們母親的樣貌，但是聽聞她能幹，又是一個會照顧人的，想到自己身子不好，心道找這樣的一個小娘子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也不錯，所以就同意了。”
董成澤換位思考，自己若是父親會做怎樣的選擇，若是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把她當做隨時可以換掉的衣裳，會是什麼感覺？
董成青撇撇嘴，心道寧缺毋濫，若是自己一定不會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娘子。
董成德眸光微閃，心道父親當初爲何看上了姨娘呢？在他眼裏姨娘做什麼都是半吊子，只知道花銀子，或許這就是爲什麼嫡母可以爲正妻，而姨娘只能做妾的原因了吧！
嫡母在父親眼中是衣裳，那姨娘呢，豈不成了見不得人的肚兜？
今天董長河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父親，只是幾個孩子的老師，他要將自己的經歷告訴幾個孩子，哪怕丟了顏面，也要讓他們明白娶妻娶賢的道理，這是他經歷過的血淋淋的教訓。
正好趁此機會解開兩個嫡子多年以來的誤會，讓他們不要遠離他這個老父親。
“大婚後，爲父才發現與自己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多麼難熬的一件事。
爲父開始留戀花叢，見一個愛一個，可到了最後方發現那些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真正對我好的除了你們的母親，就沒有別人了。”
董長河搖頭苦笑。
他明白的還是太遲了，雲氏如今已經去世多年，她留下的三個兒女都已長大成人，再想回到過去已經不可能。
倒是董成德心裏翻江倒海的，他心裏難過極了，雖然他不懂感情，但是他也希望自己的父親與姨娘兩個是相互喜歡的啊。
父親對姨娘顯然是玩玩的心態，那姨娘呢？是因爲父親的權勢吧！那他呢？算什麼，是父親預料外的存在嗎？
董長河是一個智商相當高的人，不說年輕的時候，單說現在已經是不惑之年的人，他的閱歷是別人窮其一生也不曾經歷過的。
很多事回味過來，看得自是比別人要透徹的多。
他見三個兒子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各自在想什麼，但他沒有解釋，許多事還要靠他們自身去領悟。
“你們母親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人。
年輕的時候爲了雲家付出了所有的青春，與幾個姐妹共同努力，讓雲家積攢了偌大的家財，耽誤了嫁娶。這是一般小娘子都沒有的魄力，甚至比一般的男子還要有擔當。
嫁給爲父之後，她的全付心思都用在了爲父身上，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作爲妻子她是合格的，這一點爲父不會否認。
說是賢妻也不爲過，只是她卻不是良母。
她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女子，可惜因爲被愛情迷失了雙眼，虧待了你們的長姐。
那時候爲父留戀花叢，她雖知道，但是卻裝作不知，只一心照顧好爲父，希望我能回心轉意，用同樣的感情回報給她。
可惜終究還是爲父虧欠她良多，同樣也虧欠了雪兒！”
幾個孩子聽的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的接地氣，能將他的過往毫不保留的說給他們聽，能勇敢的在晚輩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
董成澤第一次覺得父親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董成青則感覺父親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敢勇敢的直面自己的過失，他就要做這樣的人。
董成德雖小，但是跟父親相處的時間最久，本就崇拜自己的父親，現在覺得父親更加和藹可親了。
能與自己分享自己的過去，這樣的父親這世上根本就難找好不好。
不得不說董長河的哀兵之策的確是奏效了，他們沒有去分析董長河爲何會一改常態，與他們說那些難以啓齒的過往，他們只看到了一個誠摯的父親，一個勇於承認錯誤的男人。
“當年，因爲爲父的關係，也因爲你們長姐是一個小娘子，你們的母親將所有的痛苦跟絕望都發泄在她身上。
對爲父不滿，她不能衝着爲父來，就一股腦的遷怒在她身上。
說實在話爲父那時候也是混蛋一個，重男輕女的觀念深植在我的內心深處，所以我故作不知，任其發展。
可就在爹不疼娘不愛的環境中，你們的長姐卻頑強地成長着，最終找到了一條屬於她自己的康莊大道。”
這些董成澤兩兄弟多少了解一些的，只是董成德卻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