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鄉長腿軟不已,此刻竟然想尿遁。
“姚鄉長。”雲起開口,喚回他幾分神情,“這二人爲何沒有標註?”
雲起指着兩個名字,語氣看似漫不經心,眼神卻冷冰冰地直視姚鄉長。
“這是這是……”
完了!
姚鄉長的哆嗦都要止不住了。
他指着的朱妹蓮和林阿奇,都是他自己想要佔有的……
他居然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可如何辯解是好?
狗腿子幕僚適時候掀開幕布走了進來。
“見過貴人,我家大人許多事情都是吩咐我去做的,您有什麼疑問,儘管問我就是。”
他笑得殷勤,雲起卻很滿意他的態度。
他就喜歡懂得看眼色的人。
他又不是什麼大凶大惡之人,這個姚勤至於如此怕他嗎?
雲起點頭:“那你說,爲何她倆沒有備註?”
幕僚一怔,姚鄉長看他的眼神都要噴火了。
“回稟貴人,名單上的人都是按照家家戶戶去調查走訪的,還沒有走訪完畢,是以空着。”
雲起想了想,有些玩味:“是嗎?據我所知,朱妹蓮家裏可是溪林村的大戶,且位置極佳,你們反倒略過了最好的地理位置不去調查,反而捨近求遠先去最遠的鴻福村,這是何道理?”
幕僚穩了穩心神答到:“這是因爲,我們衙門府做事情習慣先將最困難的解決了,再去做最容易解決的。”
雲起笑了:“那爲何不先找交岸村?難道是我調查有誤,交岸村不是最遠的?”
幕僚一時啞口無言,他中計了。
鴻福村不是最遠的村落,交岸村纔是。
他方纔那樣說,分明是裝作自己不熟悉此地,好來套他話的!
兩人跪在地上,一時都有些挫敗。
雲起將名單冊子用力擲在二人身前,姚鄉長率先磕頭:“小官有罪!求大人降罪!”
他倒是不狡辯。
雲起拂了會茶蓋,清脆的碰撞聲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二人的心上。
幕僚也磕頭:“小的也有罪,小的不該欺瞞貴人,請貴人恕罪。”
一個降罪一個恕罪,裏面的區別可大了。
雲起不再賣關子,道明:“上面這個叫林阿奇的,消去她的名字,日後將她記在我的名下,我有用處。我乃是微服私訪體恤民情,你們必須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可透露我的身份……”
雲起一連吩咐了好幾條,兩個小人莫不敢遵從。
官大一級壓死人。
面前這位貴人可大了好幾級,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兩人哪裏能怠慢得起?當着雲起的面,姚鄉長拿筆在林阿奇那欄備註了“否”。
兩人連連告罪送走了他。
衆人好不容易來到了門口,雲起壞笑一聲,故意問道:“今早有人報案說死了人?”
姚鄉長好不容易下去的冷汗又冒出來五分:“回大人,是惡意殺害,下官已經派人前去捉拿兇手了。”
雲起意猶未盡:“知道何人是兇手?”
幕僚回道:“那人名叫莊睽,是從外地回鄉的,因爲與人發生了爭執才失手殺人,擾大人耳根子清淨了。”
雲起暗嗤一聲。
“記住,不得透露本王身份,本王還要在此停留幾日,你們下去早日通路吧。”
姚鄉長和幕僚對視一眼,急忙道:“是——”
目送明王遠去,兩人重重地鬆了口氣。
“明王爲何會來我們這等偏僻小地?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姚鄉長一巴掌拍在幕僚腦袋上,幕僚登時被他打得頭昏眼花的。
“我,我也不知啊!他話裏話外是要罩着林家那姑娘呢,不若我們——”
姚鄉長又是一巴掌,扇得他倒在地上。
姚鄉長渾眸微眯,惡狠狠道:“還不快收起你的心思!林阿奇那死丫頭,誰不知她是溪林村運氣最好之人?他想獨佔,誰讓他是王爺,是當今聖上的胞兄?我們豈敢造次!”
幕僚低了頭:“是!下官不敢!”
雲起一路漫步回到溪林村中心。
衙門離林阿奇的家有好一段距離,一路走來,到處都是議論清早風波的人。
雲起想給家裏帶點早飯,於是來到一家包子鋪前。
“給我來十個肉包子。”
語畢,衆人都用一種驚羨的眼光看向他。
雲起有點無奈,肉包子而已,值得這麼羨慕?
“他居然都要肉包子,也不知是打哪來的,居然喫得起這麼多……”
“他胃口好大啊……”
雲起扶額,原是鄉親們誤會。
老闆準備給他用油紙包上,雲起解釋道:“分開包,我要拿回去。”
“哦——原來是給家裏買。”
不是一個人喫啊,大家看他的目光正常了點。
長得這麼氣質卓然的小夥子,喫那麼多多有損形象!
大家的議論聲又漸漸回到清早風波上。
“聽說了嗎?殺人兇手是那個拳手,死的那個也太冤枉了,不就是說了他幾句嗎?”
“嗨……誰說不是?那拳手多囂張?前幾天還推了林師傅的攤子,怪罪林師傅給他卜的卦不好,當天回去就傷着了!”
“要我說,林師傅算得真是準,他自己不聽,哪能怪罪旁人?”
雲起旁聽幾句,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
拳手名叫莊睽,因爲傷了身體被人嘲笑,所以一怒之下殺了人,現在正在逃匿中。
“不過他不是走不了多少路嗎?他還能逃去哪?”
“外面的道都被封了,八成就在這十幾個村裏吧。”
大家喫個早飯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談論今早的八卦。
雲起接過包子,心情越發沉重。
莊睽對一個說他壞話的人都能恨之入骨到了要殺他的境地,那他對待當日讓他丟醜的人,又該是何種景象?
雲起接過包子撒腿就跑,衆人只道這人奇怪,跟沒了魂似的。
雲起的魂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林阿奇!
這裏沒有馬匹實在是不便,雲起拎着包子怕撒了,身上的傷口也牽制着他的思維。
短短的一段路程,他愣是有一種驚心動魄跑了五百年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