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庸王朝 >王朝末路 第八章論朝政(第七更)
    梓華帶着楊叔子來到樓上包間,木門緩緩打開,裏面坐着一個面淨無須的老者,楊叔子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些許思量。

    楊叔子拱手抱禮,老者由梓華扶起,也還了一禮,聲音有些嘶啞地說:“快坐快坐,老頭子老了,腿腳不便了,小兄弟莫怪呀。”

    “哪裏哪裏,老人家身體健碩,堪比我這後生。”

    梓華輕輕一笑,對老者說:“大父,這人將你出的對子對上了。”

    老者笑了笑,說:“我知道,要不然你會把他帶上來?不知你對這天下時局怎麼看吶?哎呀,你看,人老了,記性就差了,老夫叫成河,年輕人若不棄就稱我一聲成叔吧。”

    “哪敢哪敢,晚生姓楊名叔子,雲州安定人,初來皇城。成叔問我一聲對時局的看法,着實有些難爲晚生了,晚生才疏學淺,怎敢當着前輩的面大放厥詞。若論我對當下看法,只有一句話,微有變革尚有活路。”

    成河點點頭,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是真有本事還是隻是誇誇其談,趙國曆經百年風雨,而今要謀一條出路,可是自來變革需改頭換面,那也就是說要捨棄趙國早已運用百餘年的東西,言念至此,他的心裏不禁有些失望,祖宗所留之物能變嗎?這個年輕人恐怕……

    楊叔子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知道老人雖然經過精心打扮,但一看面淨無須就知道必是朝內之人,可能還是皇上身邊的人,不如就藉此次機會好好探一下這位皇上的底氣,看一看他到底是否誠心要讓王朝煥發生機,因此楊叔子一直不說話,只喝酒,這“閱陽酒肆”的酒真不愧被譽爲天下第一酒,入口即化,卻後味無窮,楊叔子暗暗稱奇。梓華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明顯氣氛有些冷,於是他輕輕開口說:“楊兄,不知你是哪家學生啊?”

    衆所周知,春秋戰國時期涌現了諸子百家,各家在各行各業中都有人才大放光華,如今時勢凋敝,百姓生活困苦,又有了當年亂象的前兆,是以梓華想要知道面前這人到底有無真正學問。

    “我自小在山上與我老師學習百家之說,我老師認爲當學百家之長,不能孤陋,因而我倒算不得任何一家,若硬要算的話,我當屬法家。”

    “法家講求事事依法,不講人情,未免有些苛刻。”成河拖着嘶啞的腔調說。

    “法雖苛刻,然則無法必使天下禍亂,人人無準則恪守必定生出爲非作歹之心。昔魏有李悝、秦有商鞅,魏稱霸一時,秦可出六國,此皆法家之功德。”

    成河嘆息,可是如今朝堂有他們展露的地方嗎?趙國立國之初,爲獎勵跟隨太祖征戰有功之臣,不得已才大肆封封,以安他們的心,如今百年,這些人的後世子孫依然享受着祖宗基業,卻一個個不學無術,若不是朝廷時時給的薪資早就餓死了,法治則必定動這些老舊貴族的利益,他們會坐以待斃嗎?又是一條艱險之路,不過好歹算是有一個人願意幫皇上了。成河心裏既歡喜又無奈,若是精習儒家等思想的學士前來,成河或許並不會感到無奈,可是沒有啊,楊叔子啊楊叔子,但願你莫要如前人一般剛強,否則只怕又一英才會枯萎。

    “不知你如今居住何處,今日已晚,容老朽他日再來拜訪。”成河起身就要告辭。

    楊叔子連忙站起來說了自己的住處,送老者和梓華離開,突然,他才記起來自己今日來此的目的,不禁苦笑一聲,自己何時爲錢財如此無奈過,在山上時,自己做飯,師弟準備食材,說起做飯,他猛然想起孟子的一句話“君子遠庖廚”,他最是討厭這句話,君子不忍心殺戮就要遠離廚房,可是當天下紛爭,百姓餓死於路邊,難道要教他們“仁義”?仁義喫不飽肚子,肉能喫飽,不忍心殺豬狗,莫非要人人食素?故而儒家迂腐,但說過來,自己推崇的法家卻又太過霸道,往往過剛易折,也有諸多不利。

    楊叔子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欲離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麗的聲音,不看還以爲是女子,原來是梓華。梓華晃了晃手中的銀兩,好使楊叔子集中眼神,說:“這是給楊兄的銀子,適才忘了,是小弟之過,剛想起來所以拿來給楊兄。”

    “賢弟說的哪裏話,銀子本是賢弟的,給不給全憑賢弟的意思了。”楊叔子經過一日坐談,早已摸透了梓華的性子,笑着說。

    “吶,原來楊兄還是怪罪小弟了,小弟給楊兄賠不是,”梓華說完呵呵笑了起來,直笑得彎下腰去,少頃,才直起身來,一臉緋紅,看的楊叔子直懷疑這莫不是一姑娘,只聽梓華又說,“今日小弟還有些許事兒要辦,他日我請楊兄喝酒。”

    不待楊叔子說話,梓華竟已揚長而去,一閃身進入人羣裏不見了。楊叔子微微一笑,這應當是一男子,畢竟雖說自春秋戰國後禮儀不再那般層次分明,但各家顯貴之人還是很講求禮法的,梓華陪着宮裏人,身份也應當不低,如此性子,當屬難得。

    老內侍成河急急忙忙進宮,一路小跑着來到桓冀的書房。

    斜陽微照在桓冀的臉上,愈加顯得孤獨、憔悴,沒有多少年輕人的朝氣。

    桓冀聽到人進來的腳步聲,擡起頭看着成河,臉上有一抹希冀。

    成河拱手說:“皇上,有是有一位,只是……”老內侍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爲了陪桓冀讀書,以前也看過許多史書,法家的那些名士下場如何他很清楚,要不要讓他來呢?他有些猶豫。

    桓冀一把拉着成河的手焦急地問:“只是如何?”

    “此人是力求改革的那一派人。”

    桓冀知道了老內侍爲何要遲疑了,他轉身回到書案旁坐下,陷入深思。老內侍默默出去,端來一鼎飯食放到旁邊的桌案上。

    桓冀擡起頭,說:“雖然處處困境,但此人與我不謀而合,我苦於無人可幫我,如今終於有了,那就是上天賜予我的,我怎能放手,況且朝裏有我在,誰敢拿他怎樣?河叔,快,早些喫飯,晚間前去拜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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