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庸王朝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三十八章宣宗駕崩
    桓冀和成河回到宮裏已經是午時了,成河跑去端來了一些喫食,桓冀匆匆喫完。

    近來的奏摺已經少了許多,不似變法剛開始,那時候雖然國府一應大事皆交由楊叔子一人處理,可有人總是能通過各種渠道將奏摺遞上來,由此不難知道這些人手裏的分量。

    桓冀看着案几上的奏摺,打開快速瀏覽,轉手交給成河,讓他直接帶下去燒了,雖然楊叔子不在府上,可他府上還有長史賀必先在呢,桓冀早已說過不參與變法事宜,一切由楊叔子裁定。桓冀又讓成河找來了一些關於各地州郡縣送來的戶口冊籍,細細看了起來。

    如此約略一刻鐘後,桓冀突然覺得困了,起身回到後邊,隨意地躺到牀上,閉上眼睛就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桓冀努力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可就是睜不開來。成河着急地喊着,他本來在門外的臺階上曬着太陽,這個時節的太陽光照在身上最是舒服。

    這樣過了兩個時辰,成河想進去幫桓冀倒一盞茶,他知道桓冀讀起書來就會把這些都忘了的。

    成河走進書房,發現案几上還放着書卷,可皇上卻不見了蹤影,他一直在門口坐着,皇上沒有出來。成河徑直走到後邊,原來皇上睡着了。

    “累了呀,也是,這四年來就沒好好睡過,人不是鐵打的喲,好好睡一陣吧,我過會再進來。”成河一邊唸叨着,一邊給桓冀蓋好被子,走出去又坐到了臺階上。

    當真是風輕雲淡,一排大雁從頭頂整齊地飛了過去。成河愜意地半躺着,心裏默然想着:“這孩子可真不容易啊。”桓冀是他一手照看大的,他雖然撿了個梓華,可他總覺得桓冀好像更重要,一國都在他的肩上挑着。

    太陽慢慢西斜,成河起來又走進去,心裏有些納悶:“平日裏皇上也沒這般嗜睡啊,今日這是怎麼呢?不行,我再進去看看。”

    成河雖已年邁,可腳下也算穩當,他幾步走進了後堂,桓冀仍舊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成河走近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皇上,快醒醒。”

    桓冀沒有動靜,還是一動不動的,成河嚇了一跳,急忙伸出指頭放到他的人中,又送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大概是太累了吧,可是如此舊睡,不利於身體,還是叫醒吧。”

    成河又叫了幾聲,終於桓冀的眼珠似乎轉動了一下,可眼睛一直閉着,絲毫沒有要睜開的跡象。成河心裏有些慌了,急忙跑出去叫護衛,讓護衛去叫御醫。

    太醫院裏的御醫們一聽說皇上好像病了,一個個急忙背上藥匣就往書房趕來。成河守在牀邊,讓御醫上前號脈。

    誰知道第一個御醫診完脈後,皺着眉梢搖了搖頭,成河不解,一把抓住御醫的手,問:“皇上如何了?他爲何還不醒過來?”

    御醫稍加思量,隨後又搖了搖頭,半晌才說:“求大人見諒,我才疏學淺,未能發現皇上的病因。”

    “這……下一個。”成河大聲喊着。

    又是一個御醫走上來,伸出三根枯槁的手指,搭上了桓冀的手腕,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隨後也是一陣搖頭。

    成河見了真想大罵幾聲,國府花錢讓他們給皇上治病,如今卻一個個如此德行。

    “下一個。”成河已經不想問他了,直接叫下一個御醫來給皇上診病。

    十多個御醫竟都面色難看地站在帷幕邊,成河更是一副黑臉,這些個御醫一個個是不是拿着國府資助的錢糧,卻沒有好好學習醫術?平日裏養着他們,如今要用了卻一點用都沒有。

    “這病委實未曾見過啊,脈虛無力,有些像虧損元氣造成的,可如若是虧損元氣,也不至於一直渾噩不醒吶。”

    一衆御醫盡數搖頭,誰也不敢隨意下結論,一旦因爲自己診斷有誤,又抓了無關藥物,沒有治好病,卻也未曾引起別的事情,倒還罷了,如果出現因爲用藥出了岔子,謀害皇上性命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誰也不想以身家性命冒險啊。

    突然,御醫中有人說:“據我推測,應當是因爲耗損元氣過甚,致使身體中空,一時難以維繫,故而身體開始休眠,以期達到臨時補給。”

    原來是最近才進入太醫院的毛御醫,此人很是年輕,因爲幫百姓們隨手治一治簡單的病又不收錢,從而名聲大噪,後來就被桓冀收進了太醫院,讓他好好學習醫術。如今看到他這般說,剩下的那些御醫紛紛看起了笑話,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成河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急忙來到毛御醫的身邊,問:“你可有什麼辦法治好皇上?”

    毛御醫搖了搖頭:“這病只怕天下無人能治,身體稍微虧損,可借天材地寶之精粹徐徐恢復,若虧損大了,只怕神仙難救。看皇上的樣子,已經開始陷入渾噩當中,恐怕藥石無醫了。”

    成河猛然向後退了幾步,說:“可有什麼辦法啊?可有什麼辦法啊!”

    “只能暫時借藥石之力吊住一口氣了,往後我卻也不敢打保證。”

    “好,快去抓藥,皇上的病一定有辦法治的!”成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段枯木一樣大聲喊到,隨後又擺了擺手,示意所有御醫下去。

    所有人都出去了,成河又蹲到牀邊,輕輕叫着桓冀,桓冀又似乎眨動了一下眼睛,就是不醒,急得成河在地上亂轉。

    成河知道現在還不能將皇上病倒的消息傳出去,太尉楊叔子沒在朝內主持大局,一旦這消息傳出,只怕會有人趁機作亂,他只能等着毛御醫,希望他的藥可以讓皇上清醒過來。

    不多時,毛御醫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了。

    “藥呢?”

    “已經交下去讓去煎了,”毛御醫一陣遲疑,旋即又說,“公公,我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這藥服下去如果無效,恐怕……”

    “恐怕如何?”成河焦急地問。

    “這藥一方面是刺激皇上身體潛能的,你也知道,一旦無用,只怕皇上就……”

    成河默然,他知道毛御醫所言何意,可是如今只有這一險招了,不然皇上一日不醒,無人可主持朝堂大局,必會生出無盡禍端。

    “只能如此了,毛御醫,記住,今日之事絕不能傳出去。你且先下去吧。”

    毛御醫躬身退了出去。成河默默禱告着:“保佑皇上啊,讓他醒過來啊!”

    一個侍女端着藥碗走進來,成河接過,揮手示意她退下。

    只見碗裏的藥水渾濁不堪,不時散發出一股腥味。成河又遲疑了,他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桓冀,到底應不應當冒這個險?成河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雙手輕輕顫抖着。

    他咬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最是清楚桓冀,與其讓他這樣半死不活地躺着,不如拼一把,或許列祖列宗保佑,讓他無事呢。

    成河將桓冀輕輕扶起來,用湯匙舀了一些藥汁放到自己嘴裏,一股腥臭味迅速在口裏炸開,成河微皺了皺眉,隨後輕輕將藥送到桓冀嘴邊,喂他喝了下去,桓冀的嘴角滲出了一些藥汁,成河趕緊用錦帕揩了去,好不容易這一碗藥算是喂下去了,成河知道接下來就要全靠皇上的造化了。

    成河又裝作無事發生一樣走出了書房,盤膝坐在了臺階上,不能讓人知道這個消息。

    宮裏一切平常,但在宮裏生活了快一輩子的成河最是清楚,這個時候是最危險的時候,一旦皇上……接下來就是新皇繼位,若是平常,這件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可如今不同,桓冀至今沒有立儲君,再加上變法造成的動盪還沒有徹底過去,那些人還如老鼠一般躲着。

    “皇上啊,您一定要撐住啊。”

    傍晚,太陽的餘暉灑滿了皇宮,屋頂的琉璃瓦上一片光亮,金光閃閃。太陽慢慢接近山頭,半張臉已經鑽進了山裏。一朵雲彩從天邊升起了,迅速張開,直至遮住了整個天空。

    “要下雨了。”成河起身走進去,他的心裏擔憂不已。

    桓冀仍舊躺着,一動不動,只是心跳似乎變得有力了不少,成河心裏不禁有些高興:“這藥有用,皇上應該過不久就會醒了!”

    成河忙跑出去到御膳房端了一些喫食,御膳房的人倒是見多不怪,他們都知道皇上每日用膳都是在書房的,因爲他要節省時間處理政務。

    成河放下喫食,又坐到了牀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邊突然下起了雨,雨滴狠狠地敲打着門窗,令人一陣心悸,時不時還伴着閃電和雷聲。

    突然,桓冀的緊閉的嘴脣蠕動了一下,成河連忙靠過去。

    “先生……先生……”又慢慢沒聲了。

    “皇上,您要說什麼,對我說吧。”成河突然哽咽了起來。

    桓冀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些:“河叔,勝兒……勝兒……”他的聲音慢慢消失不見了,最後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桓冀的眼睛徹底閉上了,成河大哭了起來,握着桓冀緩緩軟下去的手,一陣哭到暈厥。

    外邊的雨滴更大了,似在送別這位勵精圖治的聖明皇帝。

    景泰四年秋,桓冀駕崩,年僅三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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