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庸王朝 >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五十六章朝堂論罪,三梟夜會
    衆人走進昭華殿,這才發現今日的殿內與往日上朝時有些不一樣,殿內設了兩排案几,上首邊單獨擺着兩個長於三尺見方的案几,上面放着竹簡和筆墨。每位大臣按官職大小都由皇宮內侍依次領進去坐到案几後面。

    望着門外鐵甲森森的禁軍甲士,衆大臣心中只犯嘀咕,後背覺得一陣冰涼。

    黃公輔和賀必先緩步而入,徑直坐到了上首邊的案几後面。

    “今日奉皇上詔令,在此議事。先讓公公念一念那些刺客的供詞吧。”黃公輔緩緩說到,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在壓抑着心頭的歡喜。

    立在旁邊的太監從黃公輔面前的案几上取過一卷竹簡,打開,大聲念道:“我等不滿於昏君囚禁太尉大人,故而劫牢刺駕。此事藉由我等私下所爲,與太尉大人無干。”

    太監放下竹簡,又要伸手取另一份卷軸,黃公輔說: “好,其餘供詞皆大同小異,不念也罷。衆位已經聽到了吧,刺殺皇上,劫掠囚牢,可都是死罪。”

    大臣們聞得此言,突然炸開了鍋,紛紛議論着,有人開始大罵起楊叔子,語言惡毒,全然不似平日裏的儒雅模樣。也有人對此表示質疑,楊叔子乃變法強臣,朝野內外樹敵不少,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栽贓的。

    “噤聲!”蒲仙玉大喝一聲,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皇上命我與賀大人主持,想問一問衆位此事該當如何處置?”黃公輔望着兩邊有些坐立不安的朝臣,說,“皇上讓我詢問衆位大人,楊叔子是否應當治罪吶。”

    蒲仙玉眉頭一皺,剛要說話,賀必先朝他擺了擺手,蒲仙玉又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賀必先聽得此言頓覺驚訝,隨後說到:“爲何要治太尉大人的罪啊?此事刺客已經在供詞中寫得明白,與太尉大人無干,既然無干,又以什麼罪名來處置太尉大人啊。”

    “依照賀大人之言,此事不要追究了?”黃公輔緊緊盯着賀必先,眼神銳利如鷹阜正盯着獵物一般。

    “非也,行刺皇上此乃大罪,應當過問,刺客既然已被抓獲,就將這些刺客治罪即可,如何卻能牽扯到太尉大人身上?莫不是有人故作文章,欲要公報私仇?”

    黃公輔猛拍案几,怒聲說:“胡言亂語。此事雖不是楊叔子指使的,但那些刺客卻都是他的人,而且據我所知,那些人個個身手不凡,明顯訓練有素,顯然都是死士。楊叔子居然有這麼一羣危險人物跟在身後,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指不定哪一日又會來上一出,如若皇上有何閃失,恐怕不是我等能擔得起的。”

    賀必先依舊不慌不忙:“黃大人,僅憑几句供詞就能肯定那些刺客是太尉大人的人嗎?顯然不能。再說太尉大人無緣無故被抓進了牢房,此事尚且還未有個緣由呢,又怎能議別的事。”

    左手邊閆依帆嘿嘿笑着站起身,朝着文武百官抱拳說:“那件事是我奉皇上的詔令做的,有人告他謀財害命,早已是定論,今日只議行刺皇上和劫掠囚牢之事。賀大人不必左右而言其他,還是將面前的這些事商議好吧。”

    賀必先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裏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可是此刻卻也不能再提以前的事,因爲那是皇上親自下令的。賀必先已經知道是皇上要對楊叔子動手了,今日此舉不過是一場做給旁人看的戲罷了。他的心裏只覺得一陣難過。

    黃公輔看賀必先不說話,繼續說:“就算這些刺客不是楊叔子指使的,也與他有莫大的關聯,事關皇上安危,也要問他一問。目下,我且將楊叔子之罪一一講來,衆位大人細聽:

    楊叔子之罪有五:其一,篡改歷代先皇所立之法,不克守祖訓;其二,濫用刑律,刑殺重臣;其三,先皇宣宗對其恩重如山,不思報效國恩,欲行不軌;其四,獨斷專行,藐視皇上;其五,其恪行刑臺,令百姓震恐,惶惶不可度日。”

    蒲仙玉猛然站起身來,怒視着黃公輔,斥到:“太尉大人所行之刑典,盡皆上應天意,下順民心,何來使百姓惶惶不可度日之說?你等一衆朝臣,顛倒是非黑白,不念大人之功績,竟說出如此尖酸刻薄之言,枉爲天下儒士。自代宗皇帝以來,民不聊生,時有叛賊橫生,太尉大人嘔心瀝血變法圖強,在爾等看來竟是欲行不軌之事麼?”說着右手已摸向劍柄,驚得滿座朝臣譁然。

    黃公輔猛然站了起來,指着蒲仙玉喝到:“你想幹什麼?你是朝廷衛尉,莫非還想殺了我等!今日,我等奉皇上詔令在此議事。楊叔子必要處以極刑以安天下百姓之心,以安衆朝臣之心!”

    此言一出,老舊貴族們紛紛響應:“楊叔子必要處以極刑!”

    “哈哈哈……”賀必先大聲笑着站了起來,只感心中悲痛,大聲說着“有功之人竟成忤逆之臣,可笑啊可笑,朝廷之不幸,天下之不幸吶”往殿外走去。

    蒲仙玉怒砸了一拳案几,竟將面前的案几砸成了兩段,憤然離去。

    桓勝帶着親兵不知道是剛好到了殿外,還是早就等在殿外。蒲仙玉走了過來,大聲呵斥到:“這是誰的兵士,不知先帝留下來的的法令麼?昭華殿外百步不得有親兵,給我速速退出去!”

    桓勝頓時覺得臉上一陣躁紅,怒問:“這是朕的親兵,莫非也來不得此處麼?”

    “皇上這是要改先帝留下來的的法令嗎?剛剛朝堂之上有人說太尉大人篡改歷代先皇所立之法,如今皇上此舉乃是爲何啊?”蒲仙玉說罷,頭也不回地朝宮門外走了。

    後面的文武百官訝異,誰也不曾想到這蒲仙玉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竟一時都忘了過來向皇上見禮。桓勝氣得猛甩了一下袖子,轉身帶着親兵甲士離開了。衆朝臣這才醒轉過來,匆匆離開了皇宮。

    是夜,月色初現,黃公輔就着閆依帆去請定安侯王威前來府上。清風微拂,打更的梆子聲響過,王威華麗的頂蓋軺車駛向了黃府,閆依帆早已經在府門恭候了。

    王威跳下軺車,哈哈笑着走了過來,抱拳說:“久等了久等了,我這車子走起來有些慢了。”

    閆依帆伸起大拇指說:“侯爺說笑了不是,侯爺的軺車可在衆公卿中當屬這個了。”

    “哈哈哈,哪裏哪裏,若要說這軺車可當屬陰平侯府上的最爲神俊吶,只是可惜啦,陰平侯竟遭奸人所害,令我心中唏噓啊。”

    “黃大人着我請侯爺來就是商議此事的,”閆依帆做了個請的姿勢。王威大步跨進了府門,來到黃府一進院的正堂。

    兩人剛剛落座,黃公輔被兩個錦衣侍女攙扶了進來,體態雍容,大口喘息着,好像勞累了一天一樣。

    “黃大人可還安好吶?”王威拱手言道。

    黃公輔喘息着說:“好,尚好。一直想請侯爺過來坐坐,卻苦於沒有功夫啊,今日剛剛好,我等坐在一起也可以議議國事。來,我等三人先飲一爵,府上只有薄酒,不如侯爺府的好,還望莫要怪罪則個。”

    “哪裏哪裏,請。”王威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黃公輔和閆依帆卻是小飲一口。

    “侯爺覺得今日朝堂所議之事如何,侯爺覺得該如何對楊叔子量刑啊?”閆依帆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王威聽後心間大喜,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一個武夫,粗魯無禮,如今看到兩位朝廷重臣一副悉心求教的姿態,頓時覺得意氣風發,高聲說:“我是一介武夫,不似兩位大人那般觀察敏銳。若要說如今趙國情勢,威以爲如何處置楊叔子,乃是上至皇上,下達百姓,無人不關注的焦點。目今當要徹底堅定皇上除掉楊叔子的決心,唯其如此,大事方成。”

    “是也,只是該處以何刑呢?”閆依帆忙問。

    “楊叔子歷來推崇商君,不若……”王威說着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黃公輔和閆依帆稍微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是了是了,應當如此,否則難以安我等之心吶。”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閆依帆舉起酒爵:“妙極妙極,來來來,復飲一爵。明日還請黃大人向皇上好好稟明,若是能將賀必先和蒲仙玉一起給……那就徹底高枕無憂了。”

    黃公輔又飲了一口,說:“楊叔子是皇上要除,卻又害怕國人,故而才如此猶豫不決。賀必先和蒲仙玉兩人卻除不得,皇上知道他二人賢良,縱是今日蒲仙玉頂撞皇上,皇上也不會拿他怎樣的。”

    此言一出,令閆依帆和王威唏噓不已。

    突然,一陣風后,正堂大門開了,閆依帆走過去正要關門,一把劍架在了脖子上,閆依帆甚至能感覺到劍上的森森寒意。

    “有……”王威剛要喊,只覺得手一陣冰涼,忙低頭一看,右手拇指已經從手掌上齊刷刷地斷了,只覺得一陣尿意襲來。

    “壯士乃是何人,爲何如此?有事便說,何以行此粗魯,有辱斯文之事?”黃公輔粗重喘息着。

    “斯文?當真可笑,你幾人也配說斯文二字?”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哈哈大笑着。

    “有話擔講,絕不推諉。”黃公輔又說。

    “算你識相。聽着,其一,楊叔子服刑後,不得對其家眷動手;其二,不得干預國人爲其收屍;其三,不得動其墓穴。如若不然,你三人俱死。”黑衣人揮動手中長劍,只見寒光閃動,面前的青銅燈座應聲斷裂。

    三人忙不迭點頭。黑衣人倏忽消失不見了。

    王威突然大吼一聲:“疼死我了!”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快,送到太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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