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世壁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小妾的臉上,“賤人!來人,裝進袋子裏沉到河裏去!”
兩個家丁走上來,拉起小妾就往外走,只傳來一聲聲哀嚎:“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
樊世壁看着地上閆尚的屍體,猛然醒悟過來,這是蘇昂的圈套啊,自己中了他的奸計了。可所有無可奈何,是他自己讓小妾去陪閆尚喝酒的,這都是自己造成的。
蘇昂可不管這些,他走在街上,宵禁之後的大街沒有一個人影,寂靜到了極致。一想到樊世壁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說來也是無巧不成書,蘇昂確實先到閆府後院逛了一圈,剛好看到樊世壁的小妾陪着閆尚在喝酒,然後他又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才走了那一幕。
不過蘇昂覺得自己還是高看了一些閆尚,他知道此人品行不端,但沒想到膽子那麼小,樊世壁的小妾藉着酒勁對他上下其手,這閆尚愣是沒敢動。
蘇昂知道樊世壁若是稍有些腦子,就一定會把閆尚的屍體解決好的,起碼不會讓閆依帆抓住把柄的。如此雖然不能徹底離間黃、閆兩人,但起碼自己在朝裏也有人了,而且蘇昂相信樊世壁還不敢背叛自己。
蘇昂回到府上,便直接去了黃公輔的寢室,一進門就看到黃公輔面色難看地坐在案几後,不等蘇昂開口,黃公輔就說:“你當真是做的一件好事,不管輕重就將閆府的少公子扔進了典刑司。”
蘇昂行了一禮,“岳丈大人,小婿不得不這般做啊。您看,我不是後來直接就去了樊府要人嗎。”
“信口開河,你要的人呢?閆府剛剛派人來說沒看到有人隨你一起從樊府出來,你以爲老夫就這麼好騙不成?”黃公輔怒聲說。
“岳丈大人息怒,小婿知道輕重,那樊大人自然也知道輕重,還未等我到樊府他早將閆尚放了,至於閆尚去了哪裏這小婿就不知道了,我抓他的時候他說要去幫他的父親辦一件大事,說不定是去辦事去了。”
黃公輔緊緊盯着蘇昂,見蘇昂一臉平靜,不似說謊的樣子,稍微平息了一些,說:“那閆家派到樊府盯梢的人怎麼沒有看到閆尚出來呢?”
蘇昂擺手:“這小婿就不知道了,岳丈大人如果不相信的話,明日可以問問樊大人。”
黃公輔冷哼了一聲,“希望你沒有騙我,不然小心你的命。既然那閆尚早都走了,你爲何進入樊府那麼長時間?”
“小婿貪念樊府的香茶,與樊大人不知不覺間就坐得久了一些,”蘇昂哈哈一笑,說到,“說來小婿可還沾了不少岳丈大人的光,臨走時候,樊大人看小婿對他府上的香茶念念不捨,答應明日送一些過來,另外還要派兩個丫鬟過來煮茶呢。”
黃公輔翻了個身,白了一眼蘇昂:“胡鬧,府上莫非還沒有兩個煮茶丫鬟嗎?再說玉妍煮茶也不比旁人差。今日之事我還會細細考察的,日後不得再行這樣的事了。”
“是是是,今日主要是小婿被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日後不會了。”
“你能被逼什麼呀?不是還有老夫頂着了嗎?”
蘇昂走上前去,跪坐到黃公輔旁邊,“岳丈大人,今日我之所以如此做主要有三個原因,其一,皇上在朝堂上的態度如何您也清楚,我剛做了這庶衛皇城的中郎將,有人便碰了上來,我如果不動手,皇上很可能會藉機將我免官,甚而下獄查辦也是難說;
其二,大街上那麼多百姓,正好可藉機伸張權勢,在老百姓心中豎起剛正不阿的大旗。此事說來看似只利於我,可是岳丈大人想想,現在人盡皆知我是黃府的女婿,說起我一定會帶上您的,如此想來也是爲您立下口碑。正好可以藉此讓老百姓們心中稍微平復一下您因監斬楊公產生的不滿。
其三,我等正好可以藉機看一看閆府的動靜,閆府在朝官員多達數十人,在外任地方官者也有許多,可稱得上是第一門閥世家。岳丈大人不妨聽小婿一言,若想日後保黃府安寧,這閆府就不能不防。”
黃公輔:“這有何可防的?我與閆依帆交好,料想日後也不會有什麼衝突的。”
“岳丈大人錯了,黃府中人若想一直在朝堂有一席之位,難免會有些衝突。如今他之所以與您交好,很難說是不是因爲您還處在高位。”
蘇昂說完,作揖退出了房門。黃公輔靜靜地坐着,思量着,一想到傍晚時候閆府派來質問自己的人,態度很是不好,日後說不得會出現剛剛蘇昂說的那般情形。
月光揮灑在庭院裏,周圍那些樹木的影子落在院裏、臺階上,風吹得左右晃動着。不遠處閣樓飛檐上掛着的銅鈴發出一串清脆的“叮噹”聲,猶如樂曲一般。
蘇昂興步走着,轉過轉角,便看到黃玉妍的俏影靜靜地立在臺階上,讓人望而生憐。
蘇昂快步走過去,從後面環抱住她的細腰,黃玉妍剛要掙扎,蘇昂便在她的耳邊輕輕說:“是我。”
黃玉妍這才停了下來,兩人就這樣站着,風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溫情,停了下來。周圍靜謐,月光下他們的影子緊緊擁抱着。
這一夜,有人靜享安逸,就有人不得安寧。此時的閆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閆依帆派出了許多人去找自己的兒子,可就是沒有任何消息,他又派人去樊府,結果樊世壁說閆公子早已經回去了,這話閆依帆有些不信,可是又拿樊世壁無可奈何,畢竟兩人官職品級一樣,他沒有權利對樊世壁做什麼。
有一婦人哭哭啼啼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到了閆依帆旁邊:“老爺,快找找兒子吧,你說他能到哪去啊!我看就是黃府的那個小雜種把咱們兒子藏了,你一定要去問上一問啊。”
閆依帆被哭得有些心煩意亂,大喊一聲:“住口,這個時辰了,我能去黃府過問嗎?再說我與黃公輔關係甚好,那蘇昂怎麼會私藏了咱們的兒子!再叫人好好找找吧。”
閆依帆走出門,站在臺階上,他知道自己兒子的品行,以往每次出去辦事,總是喜歡去妓院青樓等煙柳之地胡鬧,少不得讓他們擔憂,可是隻要派出人去找一定能找到,可這次卻是音訊全無,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沒有見過少爺。
閆依帆只有一個夫人梅氏,倒不是因爲他愛她而沒有納妾,主要是這梅氏性情兇悍,如果自己納了妾又少不得惹來許多麻煩。兩人在一起近三十年了,可是隻生下一個兒子閆尚,少不得集萬千寵愛於他一身了,這就導致閆尚有些紈絝。
一陣清風吹來,閆依帆搖了搖頭,又回到屋裏,明日上早朝時得好好問問樊世壁和蘇昂了。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濛濛發亮的時候,一干朝臣前往昭華殿上早朝。樊世壁看到蘇昂後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剛要說什麼,閆依帆就過來。
閆依帆作揖說:“樊大人,蘇將軍,不知二位可知犬子下落否?”
樊世壁回到:“閆大人,令公子昨日沒回到府上嗎?他剛到我府上我就放走了啊。”
“這……犬子昨日在街上被蘇將軍帶人抓走後一直沒有音訊吶,”閆依帆看向蘇昂,“不知蘇將軍可知道麼?我與黃大人關係甚佳,還望蘇將軍據實說來。”
蘇昂皺起眉頭,這是拿黃公輔想壓自己。“昨日之事我也是做給旁人看的,還望閆大人勿怪纔好。至於令郎下落,我去樊府見樊大人之時,樊大人就已經告訴我他讓貴公子離開了,至於去了哪裏我委實不知。”
閆依帆聽完皺眉,說:“希望二位不是在誆騙我了。”說罷就向黃公輔走過去了。
蘇昂看着樊世壁,樊世壁臉上堆着笑容,“蘇將軍要的香茶待散朝後我就派人給你送到府上。”
“不急不急,任何時候都行。我要過去了,不知樊大人可要過去和閆大人、黃大人聊聊麼?”
樊世壁連連擺手:“不了不了,蘇將軍去吧。”
蘇昂走到黃公輔旁邊,看到兩人臉色不是很好,閆依帆皺着眉頭,黃公輔則一臉怒容。
兩人見蘇昂走過來,齊齊盯着。蘇昂上前行了一禮。
“蘇昂,你將昨日情形好好與閆大人說一說,老夫的話他有些不信吶。”黃公輔冷哼着。
蘇昂又把前面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閆依帆甩着袖子離開了。
蘇昂偷偷瞄了一眼黃公輔,只見他面有怒容,大概是因爲閆依帆剛剛駁了他的面子吧。黃公輔這人就是好面子,而且極爲強勢。蘇昂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敢確信他們兩人的關係以後一定不會再好了,畢竟中間出了一道裂痕。這是蘇昂最樂於見到的。
蘇昂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讓兩人出現嫌隙,他以爲閆依帆雖然着急,但還不至於不顧及黃公輔的臉面,誰知道這事兒就這樣已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