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施初雅悵然若失的模樣,冷焱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和喻奕澤約好來片場接人,喻奕澤也表現得急不可耐,可臨上飛機,他卻突然改了航班。

    “你真的不去?”

    冷焱記得喻奕澤當時的表情,非常難看!皺着眉頭抿着脣,眼神裏滿是痛楚,好像一開口就能將身邊人壓倒在無盡的苦海之中。

    “她失蹤了。”喻奕澤喉頭一緊,“我得過去。”

    這個‘她’指的誰,冷焱自然是明白的。

    “你和施初雅這麼久沒見,誤會重生,你這次要是失信,她可能真的要傷心了。”

    冷焱不談戀愛,但深諳戀愛之道,畢竟年輕時縱橫花叢,倒也從未有人纏上他要個名分,走腎不走心,給錢也大方。

    喻奕澤揚起手,在冷焱肩膀上不重不輕地拍了幾下,壓着無邊的難過,他啓聲說:“晚上的殺青宴別喝太多酒,初雅要是向你問起我,就說我出差還沒回來。”

    冷焱長嘆一聲,看着他沉重的背影,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見喻奕澤這般無可奈何的模樣,喻奕澤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風光,剛回來海市那幾年,苦累都是現在的數十倍,他都沒有如此疲憊。

    世間人皆爲情所困,冷焱心裏五味雜陳,他自己不也深陷其中?

    他或許無法感同身受,但至少他人還能宣之於口,而他什麼都不能做。

    “冷少,冷少,你在聽嗎?”施初雅問了冷焱好幾個問題,回過頭髮現他根本沒聽。

    冷焱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豪放地將杯中酒喝了個乾淨,以此掩飾尷尬,他抹了抹脣角酒漬,刻意地將聲線調至正常嗓音,“喻奕澤有急事出差了,不過你別擔心,有我在,一定把你安全送回海市。”

    施初雅的神色很明顯地暗了下去,像是發光的珠寶失去了色澤,讓人心頭一揪,抓心地疼。

    “我知道了。”

    施初雅脣角帶着笑,專業假笑,冷焱也會的那種笑。

    殺青宴已經進入尾聲,有事的人早已離場,有伴的也過上了二人世界,一個小時前,這裏還是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現在只剩下幾個饞酒的醉鬼。

    導演在圈子裏是有聲望的,這麼多年了練成了無敵肝,這個時候還舉着酒杯要和冷焱決一高下。

    “冷少,你看人的眼光還是一樣準啊,蘇木是個好苗子,將來一定會大爆。”導演哥們似地攬住冷焱偉岸的肩膀,像是要黏在他身上,“還有初雅,悟性太好了,只可惜她沒有往影視圈發展的想法,太可惜了。”

    圈子裏盛產帥哥美女,公司要把籍籍無名的小生捧成流量也是很快的,但能被市場記住的一定是那些肯努力且具備一定天賦的人。

    施初雅是屬於鏡頭的,但她卻更想做個專業模特,關於這點,殺青前導演不止找她談過一次,期望以後能與她再合作等等,都被施初雅婉拒了。

    “謝謝導演的認可,這兩個月來辛苦你和各位工作人員的幫助,才能完成圓滿完成這次拍攝。”施初雅心裏再難過,也還是帶着笑,結束了這場殺青宴。

    冷焱喝得有點多了,蘇木倒是滴酒未沾,倒不是他不喝,而是冷焱放了話,說他接了新戲,對身材的要求極高,然後蘇木的酒就悉數進了冷焱的胃。

    出了酒店,迎面就是刺骨的風,吹得三人都是一哆嗦。

    趙北一直在酒店外等着施初雅,今天他原本以爲自己會是個陪襯,會站在不知名的小角落看着喻奕澤把施初雅接走,誰又能想到喻奕澤竟然沒有出現?

    趙北知道她怕冷,一出門他就迎了上去,將暖和的圍巾圍在她修長白皙的脖子上,施初雅沒想到他會一直等在這裏,驚訝得都忘了拒絕,只得愣愣地看着他,等她反應過來往後退時,圍巾已經圍好了,脖子非常暖和。

    冷焱還算有些意識,知道趙北是喻奕澤的情敵,顧不上昔日情意,掙脫蘇木就要揍趙北,但喝多的冷焱戰鬥力急劇下降,更何況現在的人都是熟悉的人,他直接被趙北反向擒住了雙手。

    “毛病?”趙北對冷焱可不像對施初雅那麼溫柔,使在手上的勁又加重了些,疼得冷焱哇哇叫,蘇木見兩人不像是仇家,都不知道要不要出手幫忙?

    “離她遠點。”冷焱掙扎。

    “少管閒事。”趙北手上又使了勁,這次他倒是忍住了沒叫出聲,疼痛使他清醒了不少。

    施初雅挺怕兩人就這樣打起來,心情本就不是很愉快的她說話聲音有些冷,“先回酒店。”

    原本準備今天回海市的施初雅,因爲冷焱喝多了,只得將航班改成了明天一早,趙北想讓施初雅坐自己的車,卻被冷焱一把塞進了蘇木的車,然後他迅速打開趙北的車門,坐了進去。

    趙北是很想把他扔出去的,但眼下還是先離開這裏比較好。

    “別和我說話,暈得很。”冷焱甩下這麼一句話,腦袋一歪,睡着了,趙北看着他的無賴樣,窩了一肚子火。

    回到酒店,施初雅給喻奕澤又打了幾個電話,無一例外,全都是已關機,私人電話也是已關機,打給郝藤他也說不知道少爺的行蹤,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但郝藤告訴她奶奶的身體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出院,這算是給了施初雅一個安慰。

    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小時候的她,還有澤哥哥,只是這次的澤哥哥很高冷,說什麼都不願意給她做風箏,而且也不等她,她摔倒了也不扶她,最後見不到他了,嚇得施初雅直接從牀上坐起來,在無盡的黑暗裏大聲喘息。

    次日一早,天空依舊陰沉沉的,好在沒下雨,冷焱捂着一杯熱咖啡,極不情願地往機場大廳走去。

    “真不知道你們劇組怎麼想的,來這種陰氣沉沉的地方拍戲。”他說着攏了攏大衣,並且瞪了一眼一直對他不滿意的趙北。

    昨天冷焱睡到半夜突然醒了,扒光衣服進浴室才發現他胳膊被人掐青了,不用說了也知道是趙北做的。

    “蘇木,一會兒你和初雅坐。”

    昨晚他想了很久,不管喻奕澤未來娶了誰,至少現在施初雅還是他好哥們的心上人,趙北作爲他少時朋友,怎麼着也不能欺朋友妻,他必須好好和趙北談談。

    蘇木當然是想盡可能地和冷焱待在一起,但他作爲聽話乖巧的藝人,是不會違背自己老闆的吩咐的。

    施初雅沒意見,她只想趕緊回海市,雖然她見不到喻奕澤,但海市依舊是她的歸屬城市。

    趙北懶懶地看了一眼冷焱,似乎是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他這是一場拉鋸戰,不過是調下座位而已,他無所謂。

    他走到施初雅身旁,小聲地說:“初雅,師傅又跟我提起你了。”他這意思很明顯,如果她現在答應去見江雲謂,他立馬安排。

    趙北對喻奕澤沒來接施初雅這件事很是滿意,看來前不久跟蹤他到了飯店的人,就是喻奕澤,喻奕澤在明知道他在追施初雅的情況下,還能給他創造如此好的機會,還真是大度!

    看來他的勸說很快就要起作用了。

    有了這種心態,在聽到施初雅又一次拒絕他的時候,他倒也沒那麼傷心,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好,我等你’,然後就一前一後上了飛機。

    蘇木幫施初雅放行李時,聽到了幾聲拍照的咔嚓聲,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看,他們定的是頭等艙,艙內沒多少人。

    他警惕地看了好幾圈,並沒有找到可疑人物,才放心地在施初雅身旁坐下,還貼心地給她搭了搭毛毯。

    很快,飛機起飛,而剛纔的這一系列圖片,也被偷拍者傳上了網絡。

    冷焱和趙北之間的氣氛就沒有這麼和諧了,自兩人坐下後,趙北就冷着臉問他,“你什麼意思?”

    趙北的語氣不算好,宿醉的冷焱一下就火了,“你還問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什麼意思呢!你明明知道施初雅是喻奕澤的人,你還招她!”

    “她不該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你離她遠點。”

    趙北看着他憤怒,不屑地笑了笑,“她是喻奕澤的人我就不能追了?喻奕澤又不是我哥們,我怎麼不能追?”

    冷焱嘴快,“咱倆是哥們啊!”

    這話說完氣氛就有些尷尬了,趙北被他勾起往事,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冷焱當年離開京都,是有多不想和江家的人沾上一分一釐的關係,而江家人,已經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親情了。

    “總之你離她遠點,他倆要是沒成,你要還想追她,我絕不攔你。”冷焱拉下眼罩,眼不見心不煩。

    趙北收回目光,也扯過眼罩戴上,懶懶地靠在座椅上,“這不需要你擔心,我自己有分寸。”

    冷焱心想,要是有分寸還會這麼顛顛地跑過來接她?

    “隨便你,反正你們倆打起來,我肯定幫喻奕澤。”

    “不會有這個機會。”

    他不會讓喻奕澤傷到施初雅,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他一定早早地就帶着施初雅離開海市,再也不回來。

    “小焱,你不回去看看他嗎?”

    冷焱根本沒睡着,聽到這個問題,他的手不知不覺就握緊了,如果趙北這個時候沒帶眼罩,便能看到他咬着後糟牙極度忍耐的模樣,嘴脣都在微微發抖。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冷焱平復情緒,他不鹹不淡地說:“我說過,我不回頭。”

    趙北沒再說話,這個時候大概沉默纔是最好的存在。

    罷了,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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