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初雅眼前一黑,是強撐着纔沒暈過去,她伸出手,對趙北說:“拉我一把。”
極度悲哀後是極度平靜,施初雅沒說話,任由趙北將自己抱進了奶奶的病房。
再上過一次手術檯的奶奶已經意識不清了,她無法睜開眼睛,無法說整句的話,施初雅原本沒哭了,看到奶奶受盡折磨的模樣又哭了。
“奶奶,你不是說要給我做韭菜盒子嗎?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帶孩子的嗎?你睜開眼睛看看初雅啊奶奶。”施初雅拉着奶奶的手不放,眼淚流個不停。
“初雅,你冷靜點,奶奶有話和你說。”趙北也哭,只是哭得沒有施初雅這麼慘。
施初雅抹了一把鼻涕眼淚,俯下身貼近奶奶,她聽見奶奶說:“初雅,奶奶捨不得你。”
就這麼一句話把她剛剛纔逼回的淚意再次逼了出來。
“奶奶,初雅也捨不得你。”
奶奶說話的聲音很小,施初雅只有靠得很近才能聽清楚,“奶奶,你慢慢說。”
奶奶睜不開的雙眼也流着淚,施初雅心疼地給她擦了又擦,像是擦不乾淨。
“初……初雅,你爸爸……還在……”最後的話奶奶沒有說完,也將將永遠說不出口了。
房間裏除了醫療器械的聲音,她什麼都聽不見,她緊緊地抱住奶奶,她哭她喊,可奶奶再也不會回他任何一句話了,她沒有奶奶了。
“奶奶……奶奶………你不能離開我,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能沒有你,奶奶……”施初雅拉起奶奶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沒用了,奶奶不會再笑着誇她臉蛋笑起來好看了。
趙北默默地抹完一把眼淚後,接受了奶奶的離去,醫生和護士看到這一幕也不敢上去去拉,最後是趙北硬生生將人從牀上抱下來的。
施初雅暈倒了。
這個夜裏,突然下起了大雨,狂風亂吠,暴雨傾盆,這個夜裏,施初雅失去了她的奶奶,這個夜裏,她的男朋友,公佈他與其他女人的婚期。
醫生給她檢查身體的時候,她醒過一次,她隱約聽到醫生說了很多話,說完發燒了,結果很多藥不能用;說她不能太激動,影響胎兒發展;說她腦子裏的血塊,能不能被吸收還得做進一步檢查。
可她的腦子裏,只有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人傷心難過的城市。
“帶我走……”施初雅呢喃。
由於她現在不能化學降溫,那隻能物理降溫了,趙北一次又一次給她換溼毛巾,可她的溫度就是不見降下去。
“帶我走……趙北……”施初雅再次呢喃。
這一次趙北終於聽清了,他試着回話,“初雅你想去哪裏?”
“我要離開這裏……”
“你想去哪裏?”
再後來就問不出來了,施初雅徹底失去的意識。
江雲謂在一旁看着他忙前忙後,不禁感嘆自己的小徒弟真的會照顧他人了。
“趙北,她是我女兒,她想走,我們就帶她走。”
現在的江雲謂,是一身浩然正氣於胸,由於他長期在山強身健體,現在的江雲謂就算出去泡妞,市場也是一大把,不過他潔身自好,一生只有一個女人,那邊是初雅的媽媽。
“你確定她就是你女兒了?”一向只相信證據的江雲謂竟然就這往相信了。
“她後頸有一塊胎記,只有我和他媽知道。”
“那你這麼久不來見她,真是浪費時間。”
“等她燒退了,直接飛京都,至於行李,除了她的證件,其他都不要。”
趙北不得不佩服,這就是人與人直接的差距了吧。
大雨嘩啦啦地下,像是一場有聲的拉鋸戰。
喻奕澤氣急了,這場盛大的年會最後以他的強忍爲結束,等宴會廳的人散盡,他一腳踹翻了舞臺旁邊的工作臺。
“喻宏偉,你問過我的意見嗎?你這樣逼我有意思嗎?”
“你什麼時候聽過我們的意見?我們這也是你逼的。”
“滾,都給我滾!”喻奕澤又踹翻了一個工作臺,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要離開這裏。
由於他的動作幅度過大,一直揣在兜裏的手機不合時宜地掉了下來,他慌亂地撿起來,邊打開手機邊往外走。
他突然站定,他的手機有很多未接來電,基本都來自施初雅,而最新的一條短信是顧北辰發給他的,上面寫着:
奶奶走了。
霎時間他手忙腳亂,他想給施初雅打電話,可對方已經關機,打給趙北,也是關機。
喻奕澤衝回喻宏偉身邊,揚起的拳頭終究是沒有落下,他把他身旁的一把椅子砸了。
他紅着眼眶,眼睛裏殺氣騰騰,他揪住喻宏偉的衣領,他大吼,“喻宏偉,你知道因爲你我錯過了什麼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他在初雅孤立無援需要自己的時候,在舞臺上被自己的父親安排婚期,可笑地是他還不敢反抗。
他說他要護她周全,要永遠陪着她,可從未在她需要時,出現在她身邊。
他只會讓她難過!
他想她,哪怕是被她打一頓,也比現在這樣好。
喻宏偉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他扯開喻奕澤緊緊抓住他領子的雙手,鎮定地說:“你既然答應了知心,就要說到做到。”
喻奕澤自嘲,“說到做到?呵,我說到做到了嗎?”
沒有,他負了初雅,辜負了她的信任,她的真心。
陳之好心疼自己的老公,嘟囔着罵了一句‘瘋狗’,喻牧凡心疼自己的哥哥,幫他哥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手機再次響起時,是顧北辰打給他的,他說:“喻奕澤,趕緊跟我們走,不然你連你老婆最後一面也見不上。”
喻奕澤掛了電話就往外跑,他現在不求她原諒自己,但他不能看不見她啊!
賀知心不答應了,她將手裏的玻璃杯砸了個稀碎,濺起碎玻璃直接將她細嫩的小腿劃了條口子。
“奕澤,你今天若是離開,我就再也不要這條腿。”她舉着碎玻璃片,準備往自己的腿扎去。
喻奕澤趕緊往回跑搶過她手裏的玻璃片,氣沖沖地問:“賀知心,你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