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摘了野果回來的玹御,進來見到凌雲弱在水裏撲棱,立刻揮手將她從池子裏撈了出來。
“咳咳咳……”
凌雲弱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玹御快步走過去詢問:“你可還好?”
“咳咳……沒,沒事……”凌雲弱無力地擺擺小手。若是今日被這小池子給膩死了,她的游泳教練還不得氣暈過去!
玹御正想俯身將她扶起,可一瞥到她身上的衣物,被水浸溼後竟變得隱約透明起來,立時不自在地轉過身。
凌雲弱待緩過氣後,瞧自己一身溼噠噠的,也開始懊惱:這下可怎麼辦?一時間去哪裏找衣裳換呢?
擡頭,發現玹御早已不見人影,只留了一套乾淨的長衫,擱在一旁的石桌上。
火紅的長衫,黑色的鎧甲,還有一根漆亮耀眼的銀色戰戟,是玄虎母親時常掛在嘴邊的關於父親的模樣。
而對於父親的其他事情,母親卻從不曾提過隻言片語。玄虎也從不多問,因爲在妖族,如它這般只由母族養育的,比比皆是。
而且,母親還說,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然而,他們終究還是沒逃過被追殺的噩運!
那一夜,它和往常一樣偷溜到人族邊界捕獵,被倆同族一路追殺後,受重傷落水,才因此遇到了那瘋丫頭。
但是,它被放回去後,卻再也找不到母親了。附近的同族說,她被摩琰的手下一劍刺穿,丟下了斷雪崖。
它有想過復仇,可那個仇人是目前妖族的最強者!力量如此懸殊,它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手刃仇人;它連何時可以幻化人形都不清楚。
“小烈莫急!玄虎一族本就難孕育,心智也發育稍遲。你只需靜待時機……”耳邊彷彿又傳來母親曾經寬慰他的話語。
眼前也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隱隱綽綽。三千青絲之下,膚若凝脂、纖體玲瓏。一轉身,水光杏眸微怔,隨即,“啊”一聲驚呼!
原本還恍恍惚惚的玄虎,猛地一下睜大雙眼,清醒了過來。
守在洞外的玹御聽到動靜,立時如一陣疾風般地閃現。
但見凌雲弱正跌坐在地,青絲散亂,身上因長衫太過寬大而微露香肩。可她並不自知,只滿臉欣喜地叫着:“小喵,小喵醒了……”
原先,仙人說小喵該是要昏迷兩三日纔會甦醒。誰知,她剛換完衣裳,回頭就見到它張開了眼睛;她急切地上前查看,卻被寬大的長衫絆倒在地。
玄虎此時身體還沒恢復多少知覺,只能睜着眼睛,看着凌雲弱磕磕絆絆挪動腳步,又摔進玹御的懷裏。
“當心!”玹御手託着柔若無骨的細腰,心口被一雙沁涼小手抵着,頓覺些微酥酥麻麻。
“唔……”凌雲弱額間細汗密密,方纔那一跌,像是扭到腳了。
玹御察覺到她的隱忍,立刻將她抱起放在石桌上,輕撩起長衫,淡紫色的腳踝處略微發腫,便伸出兩指釋放一些紅光在腫脹處,爲她減輕疼痛。
凌雲弱緊皺的眉頭,漸漸舒解開來,“謝謝仙人,我沒事了。”
等腳一消腫,她就迫不及待地要下地。玹御擔心她又把自己摔傷,索性直接又將她抱到玄虎身旁。
“小喵,你醒了!”
上次,它一時忘記告知丫頭這傢伙的身份了。此刻,它口不能言,身子也動不了,只有心裏乾着急。
凌雲弱一邊小手輕撫它的脊背,一邊細聲安慰:“別擔心,很快就可以復原了。”
玹御察覺到玄虎對他似乎懷有敵意,心想,這聖宗靈獸莫不是感應出他是妖族吧?
雖然以它的修爲奈何不了他,但玹御還是趁凌雲弱不注意時,施法讓玄虎陷入了沉睡。
是夜,凌雲弱坐在山洞外的石臺上,巴巴地望着靜謐清幽的崖底,還是沒等來師兄師姐的身影。
凌雲弱的雙腳基本活動自如了,只是毒素還殘留一些,不敢隨意使用靈力。而且,玄虎至今還無法幻化,她一個人也沒辦法帶它離開。
她決定明日再等不來人,就自己先回去,看看到底情況如何。若是師兄師姐們脫不開身,那她就僱輛馬車過來將玄虎運回城。
儘管仙人不嫌他們麻煩,可一直叨擾人家清修也不好。她也看得出來,這位仙人不喜與人接觸。
玹御獨自在另一處山洞內靜修,前日剛取了巨甲妖獸的妖丹收入體內,尚需要吸收融合。
那巨甲妖獸與一般妖獸不同,雖無法幻化人形,卻至少都有四五百年的修爲;吸收其妖丹不但可以助他儘快復原,還可以提升妖力。
可今夜,他始終無法靜心。只因洞外那隱隱約約傳來的歌聲,和有一搭沒一搭的竹竿敲擊聲!
“當星光輕輕散落山崗,
月亮爲夜晚鋪了牀,
像不像兒時長大的村莊,
也有着一樣的風光。
孩子啊爲什麼你會悲傷,
難過卻不知該對誰講,
打開窗就是故鄉的方向,
何時能回到你身旁……”
凌雲弱一向不是容易感傷的人。可能白日裏睡多了太精神,可能等待的時候太無聊,也可能是今晚月色比較撩人……
以前,她跟小舅去野外露營時,小舅就喜歡對着滿天星斗用吉他彈唱這首曲子。如今,她獨自吟唱,竟覺得如此貼合心境!
對她而言,她可不就是個在墨屽世界流浪的小孩?不知該往何處去,也不知何時可以回家。
“呵呵呵,我當這崖底藏了哪隻水妖,原竟是一人族丫頭!”倏地,一陣妖魅詭異的笑聲從頭頂傳來,讓凌雲弱不寒而慄。
待看清來人脣角那妖冶勾人的硃砂痣後,才驚覺居然是那隻狸精!
“她怎麼跑這裏來了?”凌雲弱暗暗心慌。該不會是她的歌聲引來的吧?
嫚狸身姿綽約地站立在高處一凸起的岩石上,俯視着凌雲弱,輕曼地問道:“小丫頭,是何人殺了那巨甲妖獸?”
凌雲弱雖然害怕得要死,但更害怕嫚狸發現了洞裏的玄虎。她強裝鎮定地回道:“是我殺的。”
“你?呵呵呵……”嫚狸像聽了多可笑的笑話一般,“憑你這點修爲,都不夠被它虐的!還能殺得了它?”
嫚狸輕巧一躍,落在凌雲弱的面前,狐媚的雙眸微眯,忽而眼放寒光:“你身上爲何有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