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每次他前來噓寒問暖時,總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司寇吟萖很爲自己感到羞恥!
明明知曉人、妖兩族殊途,也清楚只是被他當作另一個女子對待,爲何當時自己沒有避開呢?
雪兒不知司寇吟萖所想,瞧她低頭沉思,還以爲是牽掛自家主子了,就解釋安慰道“大人見雲姑娘近日心情不佳,便想爲您尋一寶貝,爲您排憂解悶。”
“爲我?”司寇吟萖微微喫驚。
“是呀!自雪兒跟隨大人開始,還從未見他這般看重一位女子呢!以前,莫說將女子帶回地宮,就是在外頭,大人也從未與女子近身過。”雪兒笑意盈盈道。
“對您,大人不僅捨得用冰心草爲您療傷,還擔心您不適應這地宮的冰寒,專門爲您修築溫泉湯池。如今,正值冰晶谷的紫晶蓮盛開之際,大人便特意爲您去採摘。”
“那紫晶蓮不僅絢麗迷人,還有駐容美顏、抵禦嚴寒之功效。但只在寒冬最冷時刻綻放,且要耗費許多妖力纔可將之封存帶回。大人不放心夜嗥,便親自爲您去採摘……”
雪兒一口氣講完這些話後,原以爲司寇吟萖會感動不已,卻見她面色依舊清冷,令人看不出頭緒。
司寇吟萖在旁人面前都是沉斂慣了,其實,她此刻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一方面她爲玹御爲她所做的一切而心生感動,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該沉迷於兒女私情。畢竟,兩人之間地鴻溝是永遠無法逾越的!
雪兒與司寇吟萖相處這段時日,也稍微瞭解她的性子與自家主子一般,都是外冷內熱。自己的一番話,她該是有所觸動,此時不言語可能是羞於出口而已。
“雲姑娘,大人對您的心意,想必您心裏也有數吧?”雪兒繼續試探道,“若雲姑娘對大人也有意,不妨就此留下來,與大人常伴伴廝守?”
司寇吟萖聞言,面色一變“我是人族,怎可與他常伴廝守!”
“人族又如何?大人都不介意,雲姑娘何必爲此糾結?”雪兒不以爲然地笑道,“大人對您如此寵愛,那是多少妖族女子都求之不得的!即便雲姑娘您不能爲妻,以大人的性子,也絕不會對您有所偏差……”
“住口!”
聽到一聲呵斥,雪兒立時閉嘴,回頭見玹御滿臉沉鬱,慌忙上前跪下。她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但令主子生氣,就是她的過錯!
玹御此時無暇顧及處置雪兒,雙眼只注視着司寇吟萖蒼白的面容,和緊緊攥着的十指。他明白,眼前的人被雪兒那番話傷到了!
曾經她是天真無邪、愛說愛笑的小丫頭,可不知她經歷了何種變故,性子變得尤爲敏感謹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給予呵護,就是想讓她卸下對他的畏懼和防備,能再重新接納他、靠近他。
而她現下看着他的眼神,又一如當初剛被他帶回來時那般,盛滿了不信任和排斥。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大人,我……”雪兒張口想辯解。
玹御揮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則慢慢朝着司寇吟萖走去,卻是每走一步,她便後退一步。直到她身子抵住石壁、退無可退,才停下,不忍再逼迫她。
而後,伸手張開手掌,一朵紫色冰晶雪蓮現於掌心,瑩瑩光芒閃爍,甚爲奪目。玹御微微一擡手,那朵紫晶蓮便緩緩飛至司寇吟萖面前。
司寇吟萖的目光,瞬時全被這紫晶蓮所吸引。只見那片片紫色冰晶花瓣晶瑩剔透、紫光熠熠,絲絲光芒隨着蓮花的徐徐轉動,緩緩嵌入她的心口,身子隨即升起一陣陣暖意,也撫慰了她方纔惶然不安的心神。
待那朵紫晶蓮光芒減弱,玹御又將它收入自己掌中。司寇吟萖這才發覺,他人已立在自己身前,滿目盈滿柔和、含情凝睇,琉璃雙眸在紫光流彩中更添魅惑。
驀然,小手被他握住,司寇吟萖驚慌得想要掙脫,卻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玹御將那朵紫晶蓮放入她的手掌,瞬間沒入掌心,化爲一抹紫色蓮花印記。
“這朵紫晶蓮可隨你的意念而出,爲你驅寒定神,你且妥善保存。”
玹御一邊溫言細語地叮嚀,一邊爲她掌心的蓮花印記注入縷縷藍光,使得那抹花印尤爲絢麗璀璨。
而他修長皙白的指節上,卻是細細密密的紫色傷痕,令司寇吟萖不由得心口一緊。
“你受傷了……”
“無妨。紫藤荊棘的毒素輕微,不傷身。”玹御鬆開她的小手,將自己的傷痕隱到寬大的袖口中。
紫藤荊棘?是爲了採摘這朵紫晶蓮才受的傷?
“你……不必對我這般好。”司寇吟萖垂眸輕語道。
她並不是他所鍾情的女子,承受不起他的情深意切;她也絕不可能像雪兒所說那般,會委身做他的侍妾。
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玹御也不願逼迫她,只低喃一句“弱兒,爲你,我心甘情願!”
語落,轉身默然離去。
司寇吟萖一夜幾近未眠。整夜裏,一閉眼,腦海裏便浮現那些細細密密的傷痕。
好容易捱到那冰晶更漏顯示天明,卻未等到雪兒來侍候,而是換了另一個陌生的侍女。
“雪兒呢?”司寇吟萖疑惑道。
侍女小聲地回話“雪兒姐姐冒犯了您,惹主子不悅,自領懲處。如今,還跪在主子寢殿門口呢!”
司寇吟萖聽了,不再言語。
直到快到午時,看雪兒還是沒回來,便獨自前往玹御的寢殿。
雪兒那個瘦小嬌弱的身子,直挺挺地跪立在殿門外。司寇吟萖忽然想起凌雲弱入司宼府之前瘦弱的樣子,她輕嘆口氣,緩緩走進寢殿。
玹御正端坐桌案後,全神貫注地揮筆書寫。忽而察覺到屬於司寇吟萖特有的香冷氣息,便停住手上動作,靜靜地望着來人。
司寇吟萖斟酌了片刻,才低頭說道“大人,能否饒過雪兒?”
“不是我責罰她。”玹御輕輕放下毛筆,回道,“是她自己不願起身。”
“……”司寇吟萖沒料到竟是這般情況,一時不知如何再開口。
這時,雪兒在殿外大聲喊道“大人,您若不將送走,便將她收爲侍妾,否則您底下的人怕是不願再臣服……”
話未說完,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隨之是夜嗥的怒斥“大人如何抉擇,何時輪到你這奴婢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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