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泰坦星浮空都市偵探事件簿 >第五卷:冷血的公主與黑暗天堂 第八十二章: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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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頭上腳下,兩條胳膊“歡呼”一樣的“高舉”着,至少是和高舉一樣差不多的姿勢被拖在地上,被在地上拖着。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胳膊、後腦勺、以及部分靠近肩膀的後背部分在光滑的地面上向前摩擦,摩擦向前,像一節軌道上的礦車。他的雙眼半睜,目光朦朧,能夠看見那走廊頂上不斷掠過的燈光,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大船尾部很深的什麼地方,很有可能是他輕易不應該進入的什麼地方。

    他想張嘴,但是徒勞無功。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的嘴巴被布條像捆木乃伊一樣綁的嚴嚴實實的,而那布條本身則是他被扯的稀碎的外套本身。他想要掙扎,但一用力,來自全身各處的劇痛就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將他淹沒,讓他幾近昏厥崩潰。

    他的牙被拔了,他的手被斷了,他的腳現在只能夠控制一隻,另外一條則是被那長髮搖動的美麗背影抓着,一步一步的拖着向前。他們的速度看似很慢,但實際上卻快的詭異,讓他眼睛所看的上面的燈光忽忽閃閃的串成了線。而即便視野看不見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在地板上劃出了一條完美的血痕線。

    在他們這個世界的人,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麼,各種趣味的玩法他們都玩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哪怕表面上只是個小接待員的他,也大致猜出了這位美麗兇殘、元氣活潑的大胸小姐姐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當然了啊——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個人的話,她當然會想要這麼玩兒,這對她來說簡直太正常了,太小兒科了。他感覺可能自己想的不太對,可能她是有着什麼更刺激的玩法,有着什麼更令人興奮的遊戲在準備着給他,給他們所有人。

    可是她的腳步太快了,是在……趕時間?

    沒差,對他來說沒差。他已經完蛋了,他確信自己不會活着再見到除了這隻地獄獵犬之外其他人的臉了。而這反倒簡單了,反倒是讓人感到愉悅了。如果不是嘴巴被纏的死死的,他恐怕已經在笑了。

    無論何時,疼痛都總是讓人……興奮呢!

    然後,他感到他們停了下來。美女小姐姐頓住了腳步,一直在哼的那首不知名的曲調也消失了。他感覺她打開了一扇門,將自己拖拽進入了某個封閉的房間之中。他疲憊的閉着雙眼,用鼻子費力的喘息着,等待那他已經明確了的時刻的到來。一隻手將他拽了起來,他一百三十多斤的體重簡直形同虛設,變成了偷工減料的麪包。

    一點不驚訝於對方那恐怖的怪力,他被扔進了一把椅子裏。感受着身體已經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痛苦,他的眼皮曳動,脖子揚起,模模糊糊的看向了他面前的那個主宰者。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南茜的神情說明她興致被勾了起來。她歪着頭,雙手抱着肩膀,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她的俘虜,她的玩具,她接下來最快樂時光的親密同伴,突然猛的向前彎腰傾身,靠近了他的雙眼。

    哦……那是什麼啊,她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慢慢的,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處,南茜眯着眼睛,歡樂沉醉的笑呀笑呀,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頰。她像是個誤入了遊樂園的大姐姐,被可愛的孩子們層層包圍,被淘氣的咯吱着敏感的腋下,控制不住的扭着、停不下來的笑着。

    而似乎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可憐的男人低下去的頭又揚起,揚起又低下,早已經破爛不堪的身軀一抽一抽的動着,似乎同樣也在發出着什麼聲音。

    然後他被一手扶正了身體,再次直視了南茜的眼睛。南茜看着他,沒斷奶的小貓看毛線團一樣的看着他,慢慢的伸手插進了捆着他嘴巴的布條裏面,接着用力一扯——

    蠻橫的、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那幾天讓男人話說不出來的堅韌的殘布被南茜用絕對的力量全部扯斷。男人感覺這一下之後自己的腦袋就和被敲了一棍似的,嗡嗡嗡嗡差點爆裂開來。不過馬上,他就咧開了嘴。

    血,鮮紅的血染滿了他的嘴巴,染的他下半張臉一片粘稠,但是這完全擋不住他高昂的激情。他最後的力氣彷彿全部都被用來做這件事情了,儘管笑的一停一頓、聽上去半死不活的,但他還是把自己生命最後的聲音傳進了南茜的耳朵。

    “就是……這個……”

    “什麼?”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啊……”缺了半嘴的牙,男人說話有點費勁,但竟然吐字還算是清晰,“這就是……殺人前的美好感覺啊……你當然也……感受的到吧?”

    “……”

    南茜眨了眨眼,然後笑容一下子在臉上消失了,雙目中露出了無比失望的神情。

    “這就是你想說的?”

    她雙手插着腰,表情誇張的看着男人。這一次,她不再等他說什麼,乾脆利落的一個大巴掌將他扇暈了過去。

    “無聊。神經病。”

    嘴裏面嘟囔着,南茜擡頭望了一眼昏暗的燈光。她茫然的睜着眼睛,愣愣的挺了幾秒。然後她又笑了起來。

    ……

    尤利烏斯的腳步踩着血痕,一步步快速的往前走着。他沒有走在最前面,當然沒有走在最前面。前面有另外的兩名眼神銳利的鈕釦人開路,後面則跟着剩餘的金帆船大隊人馬。

    尤利烏斯的臉色不好看,很陰沉,黑的能夠擠出墨來,擠滿一盆。他通常不會這個樣子,現在這張臉是各方面綜合作用下的共同結果,很是稀缺。

    一方面,他的心中在煩躁着別的什麼其他事情,一方面也在煩躁着他們現在正所做的這件事情。他感覺很不好,他們現在是在按着對方的規則、進入對方的局裏、玩着對方的遊戲,這令他們很被動。而在遊戲之中最危險的就是被動。

    來人的身份是誰?這暫時不能夠確定,但是尤利烏斯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幾個猜測,而每一個都讓他開心不起來……尤其是最後的、可能性最大的那一個。他默默的祈禱,最好不是,最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最好不是她們中的誰來到這裏了。

    不至於吧?不至於吧?!金帆船可從來都不會去插手巴布萊爾陸地上的生意、已經中立了一百多年的信譽家族啊,以前陸地上的爭鬥從來都不會將他們也牽扯進入其中的,尤其還是以這樣招囂、無禮的姿態……這讓他們連裝看不見都做不到好吧!

    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巨頭之首,也太過分一點了!

    緊皺着眉頭一直無法平靜,尤利烏斯一邊走着、一邊想着,然後發現前面的自己兩個手下停了下來。血跡到頭兒了。

    “……”

    他邁動腳步上前,看向那個房間。那是船尾這一層一間非常普通的、偏僻不起眼的儲藏室,裏面平常只會堆一些雜物,根本不會有人過來。不知道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提前就早已經知道了,血跡所最後一截延伸的方向,就是指着那裏,指着裏面。

    就在裏面嗎?尤利烏斯沒有上前,沒有馬上伸手,沒有直接去推那扇門。他猶豫着、躊躇着,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不過沒有辦法,在身後一衆手下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慢慢的踱步,靠近關閉的門扉,伸手擰動了那冰涼的門把手。

    也是在那一刻,他確定了自己應該是沒有找錯地方,真相真的就是如此簡單,他要找的人真的就在裏面——他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自己現在手指所觸碰的光滑金屬面上,那還保留着一絲血液黏度、沒有徹底凝固的手印,鮮紅的血手印。

    黃金國的門除非是特別的、需要有那個效果的訂製產品,否則開門的時候都不會發出什麼吱呀的聲響。可是尤利烏斯反倒希望這個時候能夠有什麼聲音傳出來,打破那死一樣的寂靜。

    但是真的嗎,真的是寂靜嗎,真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嗎?不——不對,不是這樣的。在房間內部視野開始空闊的同時,尤利烏斯聽到了,聽到了那好像老鼠啃食屍體一般的、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細碎碎的聲音,就是在房間的裏面,在昏暗的最深處,在他目光所視的、那徐徐展開的畫卷中央——

    那是她。他看到了,那是她,那個讓他熟悉無比、徹底不再懷抱任何希望的、最不願意看到的身影。有那麼一刻,他只想要閉上自己的眼睛,然後睜開的時候就回到辦公室的椅子裏,掏出抽屜中的東西抱住好好的享受,如果有哪個該死的敢再不敲門就闖進來——不,就算沒有闖進來只是敲了門,他也要當場把自己斬成八段、四散而逃。

    而似乎是因爲聽到了聲音,她也擡起了頭。說起來有些奇妙,不過在尤利烏斯進來的時候,他只看到了她的一個頭,準確的說是隻有一個頭頂,類似一個人向你鞠躬的時候你所能夠看到的部分。不過她當然不是在鞠躬,尤利烏斯可以很輕易的看出來,她是在彎腰懷抱着什麼,懷抱着那個她身前的、坐在椅子上的、正面朝着自己的男人的腦袋。而隨着她的慢慢起身,男人正對着這邊方向的臉也露了出來。

    嘴巴大張、滿臉鮮血、空洞洞的雙眼只剩下了漆黑的眼眶,裏面的眼球已經不翼而飛。

    “……”

    雙目與尤利烏斯對視,南茜嘴角動了動,緩緩的向着一旁伸出了一隻攥着的手,然後一個手指一根手指的慢慢鬆開。一顆連着一顆的,一大把白粒粒的牙齒噠噠噠的落到了地上。

    “噠噠噠”的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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