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餘光掃向他的臉，這人男臉上依舊筋肉不動。
“那你記得我嗎？”她補充。
……
伴隨這陣沉默，她凝緊着的眼眸也放鬆了下來。
她感覺，她好像從他的反應裏，得到了答案。
他大概還在介意當年的事情吧。
所以，他一直冷漠地、像陌生人一樣對待她。
隨着車速越來越緩慢，林琳下意識頭側側，眼眸向上，一棟陳舊的大廈印入眼簾。
大廈大概九層高，或許因爲在郊區，附近也沒有其它工廠的緣故，就是距離幾十米，都能聽見工廠裏工人作業時發出的響聲。
原來，公司工廠是這個樣子的啊。就在林琳看得入神之時，耳邊傳來了車門打開的聲音。
轉頭一看，才知道魏偉要下車了。
“對不起。”
憋在喉嚨裏許久的話，就在這情急下終於被吐了出來。
話落，她沉下了雙眸，生怕這句遲到了二十年的道歉，會讓他感到不悅。
然而，他只是毫無反應的，朝着工廠大門邁步走去。
包括車門，也沒有關上。
回過了神，林琳邊解着安全帶，邊嘆氣。那傢伙不關車門，是因爲太趕時間嗎？還是因爲、他不想回頭呢？
匆匆下了車，林琳快步隨魏偉身影跟了上去。
走進工廠大門，作業聲音更敲耳朵。
跟隨着他一步步上樓梯，總共上了五層，才停了下來。
跨過車間門，眼前景象讓林琳耳目一新。
一百多兩百來方的小小車間，裏頭竟然還這般擁擠。
車間裏大部分是流水線作業，也有部分不是。
跟隨魏偉一條條線穿過，原本埋頭工作的員工像約好了似的，一個跟一個地擡起眼皮。
所有人視線都追隨着林琳腳步移動着。
“你在這幫忙吧。”突然停下腳步的魏偉用手指向車間一角落。
走近角落，幾位身形各異的女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手裏拿着零件，看見林琳到來，立刻交頭接耳了一會。
“我要在這幹嘛呢？”她們的舉動，讓林琳有些不敢上前。
“她們在趕工，你跟着她們做就好。”魏偉說着，輕踹了下腳下的小板凳，“你坐這。”
林琳猶豫地邁到凳子旁邊，眼珠掃掃，目視到大家似乎在分着零件。
一屁股坐下小板凳，她隨手拿起了一個，被大家圍起來的，一大箱子裏裝着的零件。
看過手中零件，她的雙手又開始不停翻動箱子裏的其它零件，她發現，整箱子零件根本都一個樣。
“這個是要我挑什麼呢？”林琳擡頭，打算着問魏偉，她這才發現，魏偉已走開了。
“你是總公司過來的嗎？”坐在林琳右手邊，身形胖胖的女人看着林琳，一臉好奇。
“是的。”林琳向她點了下頭，“請問，你們是在挑什麼呢？”
“很簡單的。”胖胖女員工一手抓起兩個零件，零件在手心中邊轉着，她邊說，“你看看這些零件有沒刮花，花掉的挑出來就可以啦。”
“這樣啊。”林琳又抓起一個零件，放在手裏轉轉，確實，零件上有些地方被刮花了。
“你是新員嗎。”這次，換林琳左手邊的員工問。她的身形比偏瘦的林琳還瘦上了一個圈。
“嗯？你怎麼知道我是新員工啊？”林琳把頭轉向左側，好奇問。
瘦瘦女員工捂嘴一笑，“除了新員工，你們總部那邊，還有誰敢再過來啊。”
“什、什麼意思？”林琳眼珠疑惑。
“因爲你們總部那邊的員工老是跟我們這邊員工吵起來啊。”瘦瘦女員工解釋。
“何止吵起來，還能動手呢。”胖胖女員工搶話說，一邊還向瘦瘦女員工揚起下巴，“那個偷工減料事件，記得吧。
瘦瘦女員工拍了下腦袋，“對，還動過手。
“啊？”林琳驚訝，“偷工減料是什麼？”
“就是流水線那邊。”胖胖女員工指了指她們面前十米距離的一條流水生產線，“有人爲了趕速度，偷工減料，被質檢員抓到。”
“對。”瘦瘦員工點頭，“但被抓的工位那天有兩個人負責，一位是工廠原本的熟手員工，還有一位是你們總部過來幫忙的員工。”
“她們兩被抓後，都堅稱自己沒偷工減料，是對方乾的。”
“那、能查出是哪位乾的嗎？”林琳問。
“這個沒辦法查出的，我們車間又沒有裝攝像頭。”
“這樣啊”，林琳點着頭，“所以，是兩個都罰？”然後她們就打起來了？”
“不不不。”胖胖女員工擺着手，“打起來是因爲魏偉。”
“魏偉？”林琳雙眼閃起驚訝，“是我們總部的魏經理，魏偉嗎？”
“對，就是他。”胖胖員工打了個響指，“因爲他幫着我們工廠的那位員工，你們總部的員工不服氣，所以打起來了。”
“啊。”林琳大嘆出聲，“所以，是總部員工和經理打起來了？”
“不是不是。”胖胖女員工又擺起手，“打起來是因爲，你們總部的員工認爲魏偉偏幫另一個員工，是因爲那員工是高層親戚，所以總部員工不服氣，就去挑罵人家靠關係，然後就動起手來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林琳總算聽明白了。
低頭挑着零件，她想起了入職第一天，閨蜜陳兒提醒過她，不要和工廠裏的人起衝突，不然魏偉會偏心，幫別人不幫她們。
所以，她們說的，偷工減料事件總部女員工，是就是陳兒嗎？
不對，陳兒之前在工廠待過，算是工廠老員工了，不會是她，應該另有其人。
“美女。”見林琳想事情想得出神，胖胖女員工喊了她一下，“我們是計件算工資的，你挑了多少件，自己有數嗎？”
“這還要數啊？”林琳頭大，“我一個都沒數額。”
“我還以爲幫忙的話，不用點數，現在怎麼辦呢？”林琳求問身旁兩位員工。
“要不你去問問魏偉吧。”
“對，問經理。”
兩位員工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