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的臉上帶着一絲春風和煦的淺淡微笑，但是那笑意分明不曾抵達眼底。
寧穎珊緊繃着神經，在龐長澤走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又要躲，卻被男人一把扣住了肩膀，強行把她拉到了懷裏。
男人扣在她肩膀上的力度很大，大到她感覺似乎指尖都嵌進了她的皮膚裏。
疼痛感讓寧穎珊皺起了眉頭，龐長澤卻壓根沒有半點要放開她的趨勢，而是就着這股力道硬生生地把她拖回了牀上，按在牀頭。
“珊珊，你似乎永遠搞不清楚，到底誰纔是真正對你好的人。”他坐在她對面，用自己的力道強迫她和他面對面而坐。
他擡起一隻手，溫柔地摩挲着她的頭髮：“只有在我身邊，你纔是最幸福，最快樂的，就像過去的那五年一樣。”
“我也記得你親口告訴過我，你已經放手，現在的我們，只是朋友。”寧穎珊盯着龐長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龐長澤的動作還是很輕柔，一下又一下，五指從她烏黑濃密的長髮裏穿過，然後勾脣嗤笑了一聲：“那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你真的相信了？”
他揚起眉頭，神色坦然。
“我要的是厲靳言相信，不是你相信，我可從來沒想過要把你讓給他。珊珊，我對你的愛，這麼多年你不可能感受不到。我對你的愛，無人能企及……”
他的眼中閃過癡迷的光，可是聽到他說的話，寧穎珊沒有半分感動，相反只是覺得無盡的惡寒跟驚恐。
她知道龐長澤對她的愛，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
翻涌的情緒如暗潮一般在心頭涌動，寧穎珊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你愛的不是我，你不過是在我的身上找尋你真正愛的那個人的影子。”
這句話一出，龐長澤的動作戛然而止。
像是被按了慢放鍵，好一會兒，他才堪堪擡起頭，直視寧穎珊：“你說什麼？”
“難道你不清楚嗎？”
寧穎珊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澄澈分明，這個問題她也覺得沒必要再回避下去了。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因爲我這張跟你前女友相似的臉，所以你纔會在五年前救下我。所以你纔會在這五年裏花費這麼多時間在我身上，因爲你把對前女友所有的感情都寄託在我的身上，想彌補你曾經丟失的缺憾。所以你確定，你愛的是我？”
她的臉色很平靜，聲音更平靜。
早在厲靳言告訴她這一切的時候，她便想通了。
因爲前女友的自殺，龐長澤的遺憾便再無處彌補，成爲了他心中永遠的傷疤。他的偏執越來越嚴重，直到遇到寧穎珊。
她成爲了他所有情感的映射。
挑破了這層窗戶紙，龐長澤的表情變得有些奇異，他把手收了回來。空氣在轉瞬間變得寂靜，彷彿結冰。
寧穎珊屏着呼吸，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暗自裏卻觀察着龐長澤的一舉一動。
他勾起脣角，眼中斂過一抹寧穎珊從未見過的邪佞之色。
那樣的表情寧穎珊之前只在龐長澤的臉上見過一次，就是上次他企圖強行綁架她跟小君離開的那一次。
只是失敗之後，他很快又重新僞裝起來，沒再讓寧穎珊看到他這一面。
而現在……
寧穎珊很清楚，他是不打算再裝下去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打算瞞着你，我的確是有一個女朋友。”龐長澤挑起眉眼，似乎陷入了過往的思緒。
“她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唯一真正喜歡過的女孩。”
他開始絮絮地給寧穎珊講起他過去的事情。
腦袋裏，再一次出現女孩清純地彷彿茉莉一樣的笑臉，真是人如其名，她的名字就叫做茉莉。
龐長澤去留學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女孩就是她，她是出現在他身邊的第一個華裔。
對她，他幾乎是一見鍾情。好在女孩也同樣屬意於他，所以一段戀愛順理成章的開始。
“原本是什麼問題都沒有的，我想等到大學畢業就把她娶回家，可是我感覺到，她好像漸漸的沒有那麼喜歡我了。爲什麼她不跟我一起喫飯，要跟別的男生一起喫飯？爲什麼她對別的男生可以展露笑顏，對我就是一臉不耐煩？明明我纔是她的男朋友。”
說起這段過去，龐長澤幾乎是一臉陰鬱。
寧穎珊能感覺到即使過了這麼久，對這件事龐長澤依舊十分介意，這大概就是他偏執症惡化的開始。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僞裝的很好，五年都沒有讓她發現端倪。
“她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任何人都搶不走她！”
龐長澤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接下來一切似乎就很順理成章，畢業聚會的那天晚上，茉莉跟龐長澤提出分手，龐長澤假意答應，卻在她的酒杯裏下了藥，把她帶回了自己家，囚禁了起來。
茉莉醒來之後向龐長澤哀求，讓他放了她，可龐長澤卻無動於衷。
龐家的勢力過於龐大，茉莉不過是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就算她失蹤了，她的父母一直找，甚至去了警察局報案，也一直沒找到茉莉的蹤影。
而在龐長澤家裏，茉莉被禁錮，不能出門。除了家裏的女**人和他，不能跟任何人說話。他甚至還沒收了她的手機，不讓她跟外界聯繫。
在龐長澤的描述中，寧穎珊知道茉莉甚至被戴上了手銬跟腳銬，像一隻狗一樣被他鎖在家裏。
長此以往，她的精神終於出現了問題，開始變得神經混亂，瘋瘋癲癲。
聽到這，寧穎珊彷彿脖子被人掐住，那種感同身受的窒息感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龐長澤。
“愛一個人，就是把她變成自己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