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以來,呂溫城南征北戰,所向披靡,接連收復失地,並於獨孤燁所部會戰於虎陵,兩路大軍隔着城垣相互對望。
“此去經年,別來無恙?”
獨孤燁在城樓上俯視着對方,道:“呂溫城,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阿燁,這虎陵乃是北冥地界,我必須收復回來。”呂溫城頓了頓,道:“如若你此刻退兵,我絕不率軍追擊。”
“慕容燁早已死在當年的那場滅門之禍,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太辰國的昭信王。”
“太辰的大軍已然踏平四道,漢中以西皆是餓殍遍野。”呂溫城反問道:“難道這麼多人的鮮血,尚不足以填平你心中的寒淵嗎?”
“你是何人?膽敢來此對我說教。”獨孤特毫不留情地說,而後便開始唸咒施法。“仙法·劍川。”
一時間狂風大作,天上的景雲化爲漫天的長劍,隨即從天而降。漢中、江南、淮北三路大軍舉着盾牌列陣在前,因此或有死傷。
“事已至此,非戰不可。仙法?十方木界。”
呂溫城凌空踢走飛來的那柄長劍,而後緩緩轉身落地。只見他從手心裏抽離出世代守護的神器緋桃木,半跪在地將其徹底插進土中。
那緋桃木其實一截指頭大小的半枯木枝,看似並無出奇之處。
然而,它卻是白氏二神從昔日天界帶來的神木,在世間十大神器中排行第三,僅次於羽生大神的彼岸花跟羽嫣大神的九州劍。
此後不久,那截枯木的根系漸漸長大,忽而變成桃樹破土而出,並且顯得亭亭如蓋,其葉遮掩着東北角的半座城樓。
從前方襲來的那道劍川因此受阻,紛紛化爲凡鐵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城垣的邊緣爲黑褐色的樹根悄然纏絡着。直到獨孤燁瞧見樹根纏上身旁的紅柱的時候,北面的城牆已經隆然傾塌下來。
三千落葉隨風起,落地後化爲被甲執兵的樹人攻進城來。見狀後,漢中的大軍率先駐守城池的七將所部交鋒起來。
而江南節度使花不落跟淮北節度使楊顯則分兵兩路,並且開始齊頭並進,卻又遭遇從虎陵城的東、西兩側殺將而來的暗妖騎跟天狼妖。
花不落在馬上凝望着前方那位面如冠玉的青年,道:“你的身上沒有妖氣,分明是人族出身,何苦要替妖怪賣命?”
“在下是師傅是太辰的國師,因此……哎,此事說來話長。你們兩個打一個,面子上須不好看。”李逸軒略微笑了笑,回答道:“不若我們約法三章,等我跟這位小兄弟打完,再跟你切磋武藝,如何?”
“誰同你是小兄弟來着?你這妖賊分明討打,納命來。”楊顯頓時疾言厲色,手持雙劍便要追上前去刺他。
然而,李逸軒卻是不慌不忙地解下酒囊飲了一口,舉起羽扇擋下劍來,對他說道:“小兄弟的劍法倒是不錯,只是缺了些火候。”
“閣下的威名遠揚,在下倒是略有耳聞。只是你莫要小覷了我,當心死在我的劍底下。”
“好啊,那咱們便比試比試。仙法·浩風千里。”
“仙法·水龍吟。”楊顯同樣不甘示弱地念咒施法,隨着那水龍衝上前去。眼見着兩人大打出手,花不落曉得這人的修爲十分厲害,恐怕楊顯有所閃失,隨即上前爲之壓陣。
若是單打獨鬥起來,二位長老的修爲更勝一籌,自然是必勝無疑。可惜眼下形勢所迫,卻是抵不過他們人多勢衆。
這時,呂溫城端坐在桃樹下催琴,其音色中隱約裹挾着殺伐之意。遍野的桃花在戰場上紛飛着,而他的衣角則在怒風中獵獵作響。
千軍萬馬在廝殺中血肉橫飛,隨風而來的落葉割開妖怪們的喉嚨。而獨孤燁則朝着對方迎風而來,而那些鋒利的葉片尚未近身,便被無形的火焰燒成灰燼。
“阿燁,沒想到你我師兄弟再見的時候,卻只能拔刀相向。”呂溫城緩緩起身,道:“十三年前,爲兄沒能趕去救你,的確是我的過失。然而,南華國的百姓卻是無辜的,他們再也經不起戰亂了。”
“在下本是奉旨東征,只能怪他們生不逢時。”獨孤燁回答道:“在這煌煌亂世,我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阿燁,你不要再助紂爲虐了。道治皇帝的確是雄才大略,但他並非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呂溫城說,“戰火只能傳遞苦難,卻不能改變你所經歷過的一切。無法釋懷過去的人,同樣難以解脫自己。”
“我不希望你揹負着對這個世界的怨恨活下去,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從此放棄復仇吧,隨我一道回漢中,妍兒也在那兒等你。”
“一切都太晚了。”獨孤燁對他說,“縱使破鏡重圓,其上的裂痕依舊難以彌合。我們的心裏早已滿目瘡痍,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師傅已經死了,你跟妍兒便是跟我最爲親近的人。”呂溫城的目光忽而憂傷起來,道:“在戰火裏犧牲的人夠多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鑄成大錯。既然你不願改邪歸正,那我惟有讓你止步於此。”
“當今之世,鮮有人竟敢對我這般出言不遜,在下欣賞呂大人的氣魄。”獨孤燁略微笑了笑,道:“然則攻城拔地,可不在三言兩語之間。此番時機難得,也好叫我領教你的手段。仙法·萬般琉璃火。”
獨孤燁拎着逍遙劍緩緩走上前去,宛若琉璃般瑰麗的火焰在他的身旁沖天而起,凝成葉盾形的火牆圍攏在緋桃木的四周。
“仙法·劍舞花。”呂溫城一念之間,此間頓時扶風帶雨。濺落在劍刃上的雨滴隨即化爲透明的茉莉花,隨着揮舞的劍氣激射而去,而後在獨孤燁的身旁逐一炸裂開來,點點水珠擊穿周遭的石壁敗櫟。
然而,它們卻在尚未觸及獨孤燁的身軀,便爲附近的高溫所蒸發,使得他卻從氤氳着的霧氣中持劍飛出。
呂溫城隨即單手拔劍將其擋下,望着對方周身的甲冑上的坑坑洞洞,忽而笑道:“本以爲左大將能夠毫髮無損,憑藉是自身的修爲高深,沒想到卻是盔甲結實了些。”
“呂大人的法術甚是了得,在下自然曉得。只是不知道,閣下是否還記得那年夏天,跟我在八卦臺上的那場對決?”
“哦,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問起這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