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院中的梨花樹下,曾經風光無限卻淪落到此的歌女一曲罷,梁戩喝完了五壇酒,一手將手中的酒罈狠狠砸碎在了地上,頓感天旋地轉,兩膝一軟,眼前一片漆黑。
“王爺.........”
兩位婢女大驚失色,匆匆忙忙上前扶住了他。
醒來之時,面色蒼白的梁戩斜躺在牀榻上,斜目房外天空中的火燒雲,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我梁戩找尋你二十年,即便不敢再奢求夢想成真,只願求得一份心安,可時至今日,也是夢既不真,心亦不安!”
靜靜看着天邊,無數思緒從天邊緩緩踏歌而來,輕輕飄過眼前,又從腦際嫋嫋飛昇,眼前朦朦朧朧的突然蒙上了一層雨霧。
“咳咳咳.........”
臉上無一絲血色的梁戩,再次重重咳了幾聲。
“王爺!”
李忘荃心頭一陣惆悵,喊了一聲,連忙對着身邊的小侍女道:“快!快去傳大夫!”
“是。”
小侍女應答一聲,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李忘荃皺緊了眉頭,擔憂道:“王爺,您的身子如今是越來越差了,這可如何是好!”
梁戩聞言,沒有說話,本是斜躺的自己面無表情的平躺了下去。
老大夫匆匆趕到,給梁戩把了把脈,良久,嘆了一口氣道:“王爺這病,老夫實在無能爲力。”
李忘荃一瞬怒目圓睜,走上前去拎起老大夫的衣領,喝道:“我命令你必須把王爺的病給看好,否則拖下去仗斃!”
老大夫眉頭緊皺,慌慌張張道:“解鈴還需繫鈴人,這相思病也只有王爺的心上人能治好,老夫真真無能爲力!”
李忘荃怒火中燒,正要一拳往老大夫臉上揍,梁戩開口說道:“忘荃,讓他退下吧。”
李忘荃聞言,鬆開了緊緊拎住老大夫衣領的手,道:“王爺讓你退下,趕緊走!”
老大夫連忙拎起木箱子退了下去。
“咳咳咳.........”
梁戩再次咳了幾聲,李忘荃擔憂說道:“王爺,您這是何苦此生都要執着於青丘帝姬,她是神仙,您是凡人,若在一起那便是有違天道,王爺,您從未見過青丘帝姬,可是二十年來,您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從前爲了她,捨棄了太子身份,被逐出京都,如今又爲了她,害上了如此嚴重的相思病,王爺,安湛神君亦是向來不准許你這個願望,您又何苦如此執着!”
梁戩深深嘆了一口氣:“情根一旦深種,從此便是牽絆一生,無處躲避。”
“王爺,對青丘帝姬如此念念不忘,值得嗎?”
“紅塵若夢,即便這夢再不真切,也有人願意在夢中長睡不醒。”
李忘荃緊皺眉頭,道:“可王爺這夢,卻是虛無縹緲的,王爺願長睡不醒,可王爺卻是一直清醒一直受苦。”
李忘荃不願退下,連忙跪在牀前,開口道:“王爺,您才二十八歲,身子就已這般差,青丘帝姬害得您如此慘,忘荃若是能遇見她,唯願親手殺了她,好讓王爺死心。”
梁戩一瞬臉色陰沉,怒道:“忘荃,你說話真的是越發大膽了!”
李忘荃眉頭緊皺:“王爺,忘荃不願看到王爺受苦,可如今王爺病成了這樣,如若忘荃能讓王爺不受苦,即便是死,也萬死不辭。”
“滾!”
梁戩使盡全力喝了一聲,跪地的李忘荃心頭一震,沉默了一瞬,才站起身來退了下去。
京都皇宮,碾玉宮。
自打梁戩太子之位被廢,兩年前被逐出京都,去了邊疆,皇后娘娘便日日夜夜牽掛着他。
宮女扶着永陽公主從門外步入,永陽公主福身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娘娘微微擡起眼簾,道:“平身吧!”
“謝母后!”
永陽公主平身後,皇后娘娘接過貼身宮女的茶盞,輕吹浮葉,喝了一小口,開口問道:“永陽,前些日子你去邊疆看望了戩兒,你跟母后說說,戩兒現況可還好?”
話落許久,卻只見永陽公主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像是想回答卻是一直抿着嘴一句話不答。
皇后娘娘心頭一緊:“永陽,戩兒可是發生了何事?”
話音一落,永陽公主連忙跪地,皺眉蹙額道:“母后,大哥他日夜思念着青丘帝姬,害上了嚴重的相思病,常常去敗落的小歌院裏消遣時間,每日渾渾噩噩,常常病倒在牀,連邊疆最好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皇后娘娘聞言,頭一暈,頓感眼前朦朦朧朧、天旋地轉,繼而一片漆黑,正要倒地時,永陽公主匆匆忙忙起身,和小宮女一起將她扶住。
小宮女扶着皇后娘娘坐在凳子上,皇后娘娘神色黯然,眼底掠過無盡悲傷,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本宮不知,戩兒爲何癡迷青丘帝姬,每次一想到他爲了青丘帝姬而被逐出京都,本宮的心裏,都十分難受,如今又爲了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神仙相思成疾,本宮的戩兒到底爲何會這樣。”
永陽公主緊鎖眉頭,道:“母后,兒臣相信大哥有朝一日會好起來的,您身子要緊,不要太傷神纔是。”
皇后娘娘站起身來,宮女扶着她走到門外,皇后娘娘靜靜看着天空中的火燒雲漸漸隱沒在天邊,蹙眉道:“即便兒在雲水,娘在天涯,兒亦是娘心頭中無法割捨的牽掛,他離開後的歲歲年年,日日月月,分分秒秒,本宮都在牽掛戩兒受苦,本宮這個做母親的又怎能不傷神!”
永陽公主垂下了頭,黯然神傷。